陈为打过交道的尸体不知道有多少,经手过的标本更没法统计,但对大脑这一特殊部位,陈为其实知之甚少,他并不是主攻这一方向的。
所以陈为一开始的苦思冥想并没有得出答案,而是被小水这么机缘巧合地这么一点之后才顿悟。
陈为有七成左右的把握可以肯定,壁画上记录的赠品就是人脑,至于是不是后脑之类的类似东西,光看图是没法下断言的,但是陈为的直觉告诉他,他的猜想应该是对的。
人类向神明祈祷并送上所谓的贡品,从来不是因为有多爱戴甚至尊敬神灵,不过是因为,期望神明带来所求之物罢了。
如果壁画上记载的“人”向“智慧之神”进献的真的是人的大脑,那他们想要向神灵祈求的,会是和“智慧”有关的吗?
陈为将这个插曲暂且放下,让小水继续讲述。
“然后下面就是一长串的文字,用人类的话来理解,应该就是随笔一类的东西,那东西的语法很乱,根本没法记忆,只有后面一段稍微像人话,勉强能记下一些。
“吾族今日见吾主,献吾之本以悦吾主,本失而道存,吾之愿也,舍本而求道,吾之趋也。
“今日献神仆之本,求吾主之眷。”
“下面还配上了一行小字:
“神仆陨,神道现,万气聚。”
说完,小水的眼神在陈为和薯片之间游离,不用眼睛也能看出来他在想什么。
“去吃吧。”陈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便放小水去吃薯片。
小水的猜测恐怕就是源于最后一句话,“神仆”,序列一的诡异,有“半神”之称,的确有可能就是这个“神仆”。
序列一半神的死亡,就代表着【神灵】的降临?
这个结论倒是不难推出来,可是,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呢?
“神仆”,如果序列一是【神灵】的仆人,【神灵】的降世是为了给自己的仆人报仇?
不可能,“献神仆之本”,就说明神仆的命对【神灵】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叫“本”的不知所云的东西,【神灵】降临不可能一点代价没有,不太可能为了仆人的命而冒风险。
但是陈为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想,【神灵】关心的可能根本就不是仆人的命,就是这个“本”。
【神灵】必须亲自降临,说明“本”的获取有一定难度,但是重要性又非常高,最重要的是,有可能被其他存在捡漏!
所以【神灵】必须降世,亲自拿到“本”,防止它被其他人拿到。
这个结论一出,陈为紧皱的眉头丝毫没有松弛,这些隐秘之间存在着大片的空缺,逻辑链很多地方没法自洽,他的所知太少,自己瞎想反而有可能走向谬误。
“神仆”的指向性不够,不能确定就是序列一的诡异;“本”的指向完全未知,现有的猜测完全没有任何事实支撑;“神道现”小水理解的是【神灵】降世,也只是猜测,无法下定论;万气聚可能说的是诡气浓度的提高,但是
陈为也是不可避免地感到一丝烦躁,怎么好好的一个年假,事反而还越来越多了呢?
不对,我为什么要烦这些。
陈为突然意识到自己走进了误区。
【神灵】降世,关他什么事?
东阳市的特理局又不是他管事,这么大的事,他不相信谢安济会一点都察觉不到。
让他去操心不就好了吗?自己这种连四阶都没有的小卡拉米,为什么要去管已经涉及到【神灵】的事?
这一下子,陈为的念头瞬间通达,心情也好上不少,随手拿起小水刚开的乳酸菌,库库两口喝完,随后吩咐小水记得清理垃圾后,站起身来准备出门。
年过完了,也该去找谢安济了,昨天晚上的谜语该要个答复,顺便试探一下谢安济对于【神灵】降世的反应,看看能不能套些话出来。
陈为不急也不慢地走到了精神病院,熟练地摆脱患者们的纠缠,来到地下室。
“赵哥,谢队在吗。”
“刚回,在办公室呢。”赵梓忙得连头都没时间抬,只能草草应付一句然后接着当牛马。
陈为感谢完赵梓,转头向谢安济的办公室走去。
陈为没敲门,拧锁,推门,抬脚,一气呵成。
“六六六,演都不演了,连门都不敲了是吧,吓我一跳。”谢安济故作姿态,眼底却没有半分意外。
“别废话,赶紧把要说的事情都交代了。”陈为拉出椅子直接坐下,反正马甲已经掉了,没必要再和谢安济虚与委蛇了。
“唉,我还是怀念从前那段你天天乖巧地喊我队长的时光。”
谢安济开始慨叹往昔岁月,但是陈为并不想听他废话,直接打断施法:
“给你十分钟,时间一到我直接走。”
“这么着急干嘛,跟女朋友约会啊!”谢安济不满,不过还是停下了寒暄,进入正题。
“你想问什么。”
“我的身份怎么回事。”
吃年夜饭的时候,队员们对陈为的态度就有些怪怪的,赵梓他们明明之前对他还有提防,但是昨天晚上又比较亲近,其他的前辈更像是完全不知道他的身份一样。
“我跟他们说你是我安排进特理局的。”
“然后呢?”陈为还以为谢安济只是停顿一下。
“没了啊,你还要我说什么。”谢安济盯着陈为,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
陈为嘴角微抽,显然被谢安济的这番操作也整无语了。
你可以再懒一点。
不过确实有用,谢安济只交代一句话,那就说明他将自己安排进特理局的目的属于机密,不能直接交代,既能解释为什么所有人包括谢安济自己在内都不知道陈为的身世,也能解释为什么谢安济对自己有特殊的对待,比如反复查验身份,是为掩人耳目。
至于剩下的细节,脑补就行。
说的越少,反而越像真的。
而谢安济在特理局里有绝对的权威,他说的话没有人会不信,也就不担心有什么不该说的事情流出去。
“呵,你这方法真简洁。”陈为白眼一翻。
“那是,我向来都是追求极致的效率。”谢安济像是完全没有听懂陈为的嘲讽,不以为耻,反以为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