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牵手,见色如何起意?
物皆有数。
无论何时,都会有人相信这个观点。
物皆有数,意思是说世界上存在某种既定的规律,一切事情会按照既定规则发展,不受人的意志而转移,而人生在世,只是见证。
子慕予一直觉得这个观点太过消极。
如果非要选择一样信仰,比起物皆有定数,子慕予更宁愿相信佛道因果。
当下发生的是因也是果。
是未来的因,是过去的果。
果已定,但是因未定。
因,就是变数,是人力可以改变的东西。
人,应该是人生的参与者,而不是见证者。
可是,大一最后说的几句话,让她久久不能释怀。
「你知道天道最可怕的地方在哪吗?他让你做出他想要的选择,你却意识不到。你天真地以为,这一切,都是你在自己做主。」
子慕予一宿没睡,就着洗脸盘,泼了一脸冷水,让自己清醒清醒。
子明用一根红绳就能决定丰俊朗和庄琬瑢的未来吗?
她不信。
天道,她没见过。
没见过的东西,她信它作甚。
至于子明,她见过。
子明也不过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连大一都打不过,他凭什么决定丰俊朗的人生?
思维清晰后,子慕予擦干脸,轻手开门。
结果看见丰俊朗就站在门前。
他不知在那等了多久,眼底看着有些青灰,可是精神奕奕,看见子慕予的那刻,更是神光大灿。
子慕予轻轻一笑,先闪出来,回身将门关上,才低声道:“怎么起这么早?”
丰俊朗的嘴角一直上翘,喜色从眼睛里满满溢出,又有种想尽力压抑的不协调。
他昨晚一整宿都在想子慕予说过的话。
虽然还是有些地方不解,可是他知道一件事就足够了。
子慕予想跟他相处。
像相亲男女那般相处。
每每想到此处,他的心、他的脸、他的耳,整个身体都会发烫,脑袋里想的全是子慕予音容笑貌,让他哪里睡得着。
他想见子慕予,想见得要命。
见丰俊朗喜而不语,子慕予眼睛笑成一条缝。
丰俊朗看起来,很幸福。
有人幸福,就好了。
这个选择便不算错。
至于以后……顺其自然吧。
在前世,关于爱情,子慕予虽未曾经历,却也有关于它的理性认识。
爱情本质可以在某种程度说是人类在短期内产生的甜蜜认知失调。
当浪漫感应的受体在持续刺激下产生耐受性,激情便过了它的保质期。
两个人代表两个完全独立的意识。
在爱情存在时共生,不过是对自我疆域的妥协与割让。
当心中对爱人想要接近的冲动消失,妥协会变得委屈,割让会变得血腥。
这时候再勉强维持亲密关系,对能量的损耗是极大的,就像在流沙上建造城堡,就像用露珠串珍珠。
亲密关系的破裂,便不可避免。
爱情对子慕予来讲,或许只是一场短暂绽放壮美的徒劳,可对丰俊朗来讲,未必是这样的。
小男生情窦初开,似一朵含苞待放的花,不见春光,如何能罢休?
送他一阵春风,又何妨。
或许机缘巧合,在这块自己从没涉足的领域获得一些新的体验和感受,也很好。
人生嘛,本就是用来体验和感受的。
“咱们出去走走?”子慕予看着门外的青光提议道。
丰俊朗点点头。
两人肩并肩,走在街道上。
做生意的早就忙活起来。
不少人已经坐在早点档口里,慰劳辘辘了一宿的饥肠。
两人慢慢地从街头走到街尾。
直走到晨曦大盛。
街尾处有个湖,湖面雾气如轻纱漫卷,越来越淡。
湖对岸的青山散尽朦胧的黛灰,逐渐露出秋色斑斓。
白鹭掠过湖面,爪子勾起的水珠似断线珍珠。
光秃秃的杨柳枝被柔风吹着轻点水面,像书法大家在书写着无人能识篆书。
气温到底有些寒了。
两人看湖光山色的时候,站得很近。
袖管贴着袖管。
手背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丰俊朗看着前方,所有心思却无法控制地集中在手背上。
啊,好想碰碰她的手背。
正这么想着,掌侧一暖。
他的手已被一只温软的小手拉住了。
丰俊朗却不敢动。
思维在那刻彻底凝固。
手脚都像不是自己的。
谈恋爱……可以拉手吗?
子慕予牵着他,在湖边慢慢走。
丰俊朗走成了顺拐。
子慕予看他似乎走得困难,正要松开拉住他的手,却被他一把反手握住。
刚产生些距离的掌心又重新合在一起。
短短一瞬,丰俊朗感觉自己的后背湿透了。
子慕予就显得从容很多。
她甚至凝神细听丰俊朗乱如锤鼓的心跳声,觉得有趣极了。
可是,转念一想,感及自己几乎心如止水的脉律,子慕予心神微暗。
若她也能回应丰俊朗的心动,情投意合,一切是多么美妙。
此刻,像旁观者一样看着丰俊朗对自己的喜欢,子慕予觉得有种作弊的羞耻感。
热烈的感情若得不到回应,对丰俊朗来说,公平吗?
子慕予看向丰俊朗的侧脸。
丰俊朗真是每一处都长在她的心坎上。
眉骨如锋刃在青玉髓上精雕的微隆,鼻梁至下颌线是一笔勾勒的名画线条。
苍劲又婉转。
刚被舔过的唇瓣不薄不厚,像两片粘了春雨的粉樱。
情动而又添了几分羞涩的他,真是令人过目难忘。
都说人容易见|色|起|意。
子慕予觉得自己还是很喜欢丰俊朗的长相的。
可是这意,该怎么起呢?
要是大一说的会变成事实,她能接受丰俊朗站在庄琬瑢的身边吗?
不能。
这件事只要想想就觉得难过。
子慕予正想着,突变陡生。
一抹赤红飞速从湖面掠过,涟漪绽放时,子慕予眯眼凝注。
是只狐狸。
九条长尾拖拽着扫过水面,溅起的银碎成了托举它细小身子的踏足点,将那些尚未来得及散去的雾气卷至身后。
「叮铃叮铃」。
南面飘来一道素影她踩着三尺素而来,低喝:“妖孽休逃!”
子慕予浑身一僵。
对声音敏感如她,一下子便听出了这是谁。
庄琬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