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个臭屁轰轰的小男孩果然君阳,刚才被挟持的恐惧和怨愤瞬间消散,古元卓脸上绽放惊喜之色,眼睛都亮了几分:“恭喜弟弟觅得神兵!”
丰俊朗低着头,看着自己刚才被擦伤的手,不知在想什么。
子慕予的手还搭在黑色木匣子上,盯着木牌子,眉宇锁着困惑与狐疑,如墨眸子忽明忽暗。
就在这时,先后走来两人。
正是庄辰殊、柯兰。
他们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匣子和木牌上。
庄辰殊眼神炯炯:“这就是君阳?刚才我们怎么没看见!”
古元卓一步上前,抬手相拦:“君阳已经认我弟弟为主,你们来晚了。”
丰俊朗见来人之一是侍神卫,精神紧绷起来,站到子慕予身边。
看侍神卫一脸恭肃地跟在女孩子身后,亦步亦趋,丰俊朗心中对女孩子身份已然有所猜测,心中忌惮,暗暗着急。
若他们因为君阳起了冲突,会很麻烦。
纵然子慕予很强,可也强不过万神台。
他看向子慕予。
子慕予还在盯着木牌子上的字,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很专注,似乎没发现庄辰殊、柯兰的到来。
庄辰殊冷笑一声:“若认了主,我便把它的主人杀了便是。怎么会晚?”她手握黑鞭「惊龙」指向子慕予,阴郁至极,又杀气腾腾,“是你自己死,还是让我动手?”
古元卓挡在子慕予身前,声音有些发干,恨声道:“你们讲不讲道理?!”
弟弟刚刚大战了一场,身上全是伤,怎好再打架!
对方上来就要人死,可恶!
丰俊朗一把将古元卓拉下,自己抵了上去。
曾和侍神卫动过手,他知道对方的厉害,怕对方轻轻拍一掌,这个老实人就嘎了。
庄辰殊和柯兰神色漠然。
啪!
子慕予将木匣子盖上,眉心舒展。
“他选了我,可我没选他。谁若要,凭本事拿去,与我何关。”她道。
梵煌城的规矩,夺宝者凭本事走到神兵面前,神兵再择主。
双向选择。
不仅是古元卓和丰俊朗,连庄辰殊和柯兰都狠狠一愣。
古元卓一脸着急地想要说什么,被子慕予止住了。
“咱们继续往上,看看其他宝器。”她道。
说完,便要带丰俊朗两人离开。
“哼,算你识相!”庄辰殊放下黑鞭,走向黑匣子,伸手要拿。
谁知手还没触摸到木匣,一道惨白的光骤然迸发,庄辰殊来不及抬手遮眼,便被一股凶猛异常的气机击中胸腹,闷哼一声,整个人弹射出去。
柯兰大惊,去势若虎,飞扑接人。
气机恐怖如斯,庄辰殊像块巨石撞击在柯兰胸膛,主仆两人口鼻鲜血溅射,一同摔砸在地,翻滚了几十米,撞断了无数枝桃树,才堪堪止住。
桃树干的断端,染了人血,像蘸了红墨的粗头毛笔,直指天穹。
古元卓、丰俊朗,还有子慕予,无不僵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柯兰才幽幽醒转,他艰难爬起,看见庄辰殊双目紧闭,瞳孔猛缩,一口浊气逼在胸口,先急得喷了一口血。
他面无人色,嘴唇哆嗦,伸手想要将人抱起,却发现双手怎么也动不了了。
刚才为了护住庄辰殊,此刻他前臂骨头尽碎,如地上断成很多截的枯枝,右胳膊有血红骨片扎出,实在惨烈非常。
柯兰仰天长啸:“秦时!”
声音在十二道城门之间回响,凄厉瘆人。
不久,八个清灰衣裳的男子拎着担架快步跑进。
他们将庄辰殊和柯兰扛上担架,又迅疾离去。
子慕予神色凝重。
离去时,躺在担架上的柯兰目光阴鸷地瞪向她的方向。
眼中恨意滔滔,看来是将庄辰殊的伤尽数归在她身上了。
“弟弟,君阳……真可怕。”古元卓喃喃地道。
“他是因为认了主,所以才不让别人触碰吗?果然是绝世神兵!”丰俊朗眼中还残留着极度惊愕的余震。
“我们快走。”子慕予道,“浪费了那么多时间和力气,不能空手而回,走,咱们去子鼠门。”
说完扭头离开。
“啊?弟弟,你真不要君阳吗?”古元卓满脸不解,站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才跺脚离开,追上子慕予,“弟弟,好兵器可遇不可求啊,不要岂不可惜?”
“兵器是什么?是我们在战斗时托付性命的东西。若不忠心,它越厉害,对我们来说就越危险。”子慕予一边阔步行走,一边道。
“可上面不是写了吗?他很忠心。你看他连碰都不让别人碰,说明他的确很忠心。”古元卓道。
“它的缺点也是很忠心。”子慕予道。
“忠心怎么会成为缺点,是不是写这牌子的人搞错了?”一直沉默的丰俊朗开口。
“我看不会。写这些牌子的人,肯定对这些兵器了如指掌。能对它们这么熟悉的,除了它们的煅造者,别无他人。”子慕予道。
“你说是秦时?”古元卓道。
“没错。我们不妨想想,若上面的字无误,这两句话可以怎么理解。优点是忠心,缺点是忠心,若是这个「忠」的对象是同一个人,这句话是不合常理的。可是,若它真正忠心的人,不是我呢?”
古元卓睁大眼睛:“你是说……你是说,它可能还有其他主人?可这里是梵煌城啊,它怎么可以认两个主人?”
“我不信这么厉害的东西,会受困于梵煌城的规矩。”子慕予道,“况且,在梵煌城的规矩里,都是闯关者相互竞争,哪有神兵自己下场战斗的?”
丰俊朗和古元卓想起刚才君阳的狠绝皆心底发寒。
子慕予脚下走得飞快。
她已有一尊谜团重重的大佛附在自己身体上,赶也赶不走。现在,她可不想再被另一尊大佛粘上。
其实还有一个理由她并没说出口。
君阳刚才敢以古元卓和丰俊朗的性命要挟她,就决定了他们并不是一路的。
他再厉害,再绝世,也不能要!
“若是一件死物,便罢了,可他偏不是。收这样的东西当武器,无异于允许一个咱们并不熟悉的人同行。”子慕予道。
虽然觉得可惜,可是古元卓觉得弟弟的话很有道理。
既然弟弟说不能要,他也不觉得这东西有多稀罕了。
“你在君阳和秦时之间,选择相信秦时?”丰俊朗说了一句在古元卓听来有些莫名其妙的话。
子慕予赞许地点点头。
没错,其实这件事情的本质就是她宁信秦时,也不信君阳。
而她信秦时,是因为看过了许许多多的小木牌。
一个心存悲悯、追求极致的手艺人,难道不更值得信任吗?
丰俊朗抿唇,目光有些黯淡。
一直以来,古元卓都说三人之中子慕予脑子最好,他一直不服气。
现在,他第一次觉得有些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