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熙五年,皇觉寺后宫女眷被困之时。”赵梦泽捋了捋胡须,缓缓说道,“老夫当年恰巧在场。”
“哦?”裴明绪抬眸,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老夫当年进京为兵部尚书夫人诊治顽疾,离京时途经皇觉寺,恰逢方丈是至交好友,便借宿于寺内。”赵梦泽顿了顿,回忆起当年的情形。
“因后宫女眷来皇觉寺上香祈福,老夫便住到了后山客院。”
“上香祈福当日,因寺中戒备森严,老夫不便四处走动,便在禅房中独自品茗,忽闻院外一阵骚动,随后便见李将军护着惠贵妃和宫女匆匆进了院。”
“后来呢?”裴明绪追问道。
“老夫对皇觉寺后山十分熟悉,知道有一处隐秘山洞。若非一行人隐匿于此处山洞,恐怕……”赵梦泽没有再说下去,但其中的凶险不言而喻。
裴明绪眉头紧锁,追问道:“那先生可曾听闻母妃与李将军说过什么?”
赵梦泽摇了摇头,“当时情况危急,李将军与贵妃娘娘也未说几句话,恪守礼仪规矩,生疏得紧。”
“生疏?”裴明绪捕捉到赵梦泽话中的关键。
“是啊,生疏得紧。”赵梦泽叹了口气,“若非亲眼所见,老夫也不敢相信,当年的好友,竟会形同陌路。”
“若老夫没有记错,那应该是娘娘进宫后,二人第一次见面。”
“也正是因为二人太过生疏,看着便如普通臣子与嫔妃无异,老夫这才没有想到,原来李将军竟从未放下过……”
裴明绪点了点头,“多谢先生告知。”
赵梦泽躬身行礼,缓缓退出了书房。
裴明绪独自一人坐在书房中,看着跳动的烛火,陷入了沉思。
母妃病逝是被被病痛折磨还是母妃当时一心求死?
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还有,当日到底是何人说刺客是从永安宫出来的?
曼霜,为何要说那些话?
这一切,都像是一团迷雾,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看不清真相。
夜已深,望舒舍内烛火摇曳,在绿珠的服侍下,宋昭月更衣就寝。
今日裴明绪尚未归来,想来定是前殿政务繁忙,她便也不必等候,自行歇息了。
毕竟肚子里还有一个呢。
翌日清晨,宋昭月刚饮完药,便见福顺火急火燎地赶来。
“娘娘,您快去劝劝殿下吧!”福顺满头大汗,语气焦急。
“殿下怎么了?”宋昭月心中一惊,手中的药碗险些滑落。
“殿下昨夜将自己关在书房,晚膳也未用,今早亦不曾出来,到现在都还未用膳呢!”福顺言语中满是担忧。
“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何事?”宋昭月秀眉微蹙,心中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回娘娘,奴才也不知,只晓得昨日殿下发了好大的火,从地牢回来后见了赵先生,便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今早也不曾传唤奴才们伺候……””福顺忙赶回道。
“地牢?赵先生?”宋昭月心念电转,捕捉到福顺话中关键,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莫不是同惠贵妃娘娘有关?
赵先生与惠贵妃娘娘相识,她先前猜测赵先生此次前来燕王府,或许与惠贵妃娘娘有关。
“福公公,你先回前殿伺候,我备些清淡爽口的早膳,就来。”宋昭月当机立断,一面让福顺先回前殿,一面吩咐绿珠去准备膳食。
福顺应下,匆匆回了前殿。
待早膳提回来后,宋昭月带着绿珠几人,朝前殿而去。
宋昭月带人一路行至书房外,只见福顺正焦急地在门口踱步,不时抬头望向紧闭的房门,眉头紧锁。
“殿下可有传唤?”宋昭月放缓脚步,轻声问道。
福顺闻声回头,见是宋昭月,连忙上前行礼:“回娘娘,殿下未曾传唤,奴才亦不敢擅自打扰。”
宋昭月轻轻颔首,示意福顺退至一旁,自己则上前一步,轻轻叩响了书房的门扉。
“殿下,妾身可否进来?”她的声音轻柔,如春风拂柳般温柔。
书房内一片寂静,无人应答。
宋昭月心中担忧更甚,又轻轻叩了两下,柔声唤道:“殿下?”
这一次,门内终于传来了一丝动静。
“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宋昭月抬眸望去,只见裴明绪一身玄色常服,领口微敞,发丝有些凌乱,双目布满血丝,显然是一夜未眠。
俊美无俦的脸上满是憔悴,平日里总是神采奕奕的双眸此刻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整个人显得异常落寞。
“你怎么来了?”裴明绪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显然是长时间未曾开口说话所致。
宋昭月见他如此模样,心中一痛,柔声道:“妾身听福公公说殿下昨夜晚膳和今日早膳都未用,心中甚是担忧,便想着给殿下送些早膳来。”
她说着,侧身指了指身后的绿珠和朱璎将手中提着的食盒。
裴明绪看着眼前佳人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关切,心中一暖,无奈地扯了扯嘴角,道:“让你担心了。”
“殿下这是说的哪里话,妾身关心您是应该的。”宋昭月柔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心疼。
裴明绪看着她温柔的眉眼,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疲惫的身心似乎也得到了些许慰藉。
他侧身让开道路,对宋昭月说道:“进来吧。”
“福顺,伺候本王梳洗。”裴明绪一边朝内室走去,一边吩咐道。
“是,殿下。”福顺连忙应声,忙吩咐人去准备洗漱用品。
宋昭月则吩咐绿珠和朱璎将早膳摆放在裴明绪平日用膳的偏厅,自己则跟在裴明绪身后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