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之信见姚启圣上道,不由得咧嘴一笑,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一些,心里也来了些兴趣,抬抬手道:“先生需要什么,但说无妨。”
“世子殿下也知道,皇上赐在下江西布政使、派在下到赣州,只为了开办团练、抵御如今在江西肆虐的红营贼寇……”姚启圣朝着江西方向的天空看去:“将官,在下有了,康亲王大气豪爽,亲自挑了三百多个将官随在下一起到赣州来。”
“除了这三百多将官之外,还有几百个被红营贼寇杀害的官绅家眷和惧怕红营贼寇公审清算的城镇官吏、地方官绅、监生士人、豪商坊主等等,这些人和红营贼寇都是有深仇大恨的,又饱读诗书经典、常受圣人教诲和朝廷恩泽,虽然他们不通军务、不知战阵,当不了领军的将官,但用来做些文吏之事,还是可以的。”
姚启圣顿了顿,冷笑阵阵:“听闻红营贼寇之中于将官之外还设了一个教导的职位,专门用以蛊惑军心、传播妖邪之学,在下认为他们这法子不错,所以准备拿来抄一抄。”
“正好有这么多学识不错的人手,便在军将之外再设一官,专门教育团练兵将圣人之学和忠君护国之道,红营贼寇的军报里有一句话,在下一直深表认同,‘要培养一支有文化的军队’,在下的团练,同样需要成为一支有文化的军队!”
“兵呢,在下也找好了,赣州许多的村寨如今是大大小小的势力鱼龙混杂,但其中不少势力的头目对红营贼寇没什么好感,更谈不上什么忠心,相反,他们对红营贼寇很是厌恶,有红营贼寇的刀子架在他们头上,他们便不能放手去征粮收税、拉丁掠女,那他们辛辛苦苦、拼死拼活的拼下一方势力,是为了什么?”
“这帮人,满心都是红营贼寇断了他们的财路,只不过慑于红营贼寇的兵威,不得不摆出一副合作的架势来,私下里与我大清其实是有不少联络的,这些势力是可以利用的,他们手下的人马在互相争斗之中已经经历了一定的磨练,只要给予一定的装备和训练,再辅以重赏,立刻就能形成战斗力。”
“问题就在这,在下什么都不缺,就是缺钱…….”姚启圣叹了口气:“朝廷给了在下官职特权,也调了一笔经费,但那些银钱,凑齐千来人的绿营是足够了,但只是一支绿营,朝廷从哪里不能调?何必要专门编练团练?”
“无重赏,则必无勇夫,想要迅速练成团练、形成战力,就必须要大把的洒银子,而且购置装备、收买当地的势力,同样需要大量的银钱,在下这团练想要有所作为,必然是要金山银海开路的。”
姚启圣停了一瞬,双目之中寒光一闪而过:“还有在赣州的舒恕,如今赣州的八旗兵有安王爷调来的四百多人,然后是舒恕、莽依图等人从广东撤去赣州的七八百人,再加上当地的绿营和安王爷调来协同八旗抄掠红营贼寇村寨的绿营精骑。“
“数千人马,皆听从舒恕的命令,这些满人亲贵,必然是要挟兵自重,与在下这个汉官为难的,世子殿下在广州与舒恕也是打了许久交道,在下可有猜错?”
尚之信没有回答,只是冷哼了一声,这声冷哼,便已经是表明了态度,姚启圣会意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但舒恕不是神佛菩萨,他手下的将官也是人,是人就可以求同存异,可以利用拉拢。”
“在下在康王爷帐下时就听说了,江西绿营欠饷都是一两月起步,赣州府尤甚,听闻当初吴三桂初反之时,江西贼人响应、会攻吉安城,便有许多赣州府的绿营兵跑去参与,之前舒恕退入赣州府时点算当地兵马,也上本言赣州驻防绿营各部人马大多有缺,许多都缺了三分之一以上,为何会缺员如此严重?不就是因为欠饷的缘故吗?”
“在下若是能为那些绿营补了饷,不仅补饷,还给赏钱,上上下下都有份,那赣州的绿营兵,还会去支持舒恕吗?”
”安王爷调来的那些绿营精骑也是一样,听说红营治下防御严密、各村都有联保,他们根本抢不到什么东西,甚至有很高的风险要丢了性命,靠着那些微薄的薪饷和开拔银、安家银,能够满足他们吗?若是在下有足够的银钱去满足他们的胃口,他们会倒向哪一方?”
“还有那些八旗兵,在下也是汉军镶红旗的族籍,宽泛来说,也是八旗一员,在下清楚得很,满蒙八旗同样也是人,是人就没有不爱好银钱的,那些满蒙八旗来到赣州,想来也不是为了跟着舒恕吃苦受穷的吧?”
“只要把赣州的兵将拉拢过来,舒恕就是个空架子,随他怎么嚷嚷,都没法阻扰在下办正经事了……”姚启圣又是一叹:“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在下口袋里有充足的银钱之上的,可银钱从何而来?”
“朝廷自然是出不起的,盘剥地方、苛捐杂税,那是把斩在下的剑送到红营贼寇手里,赣州地方上的势力也不会满意,他们埋怨红营断了他们的财路,同样也会抵制朝廷从他们兜里掏钱,到时候必然是银钱没收上来什么,反倒把赣州地方搞得一团乱。”
“既然朝廷没指望、赣州榨不了,便只能求助于外援了…….”姚启圣看向尚之信,语气很诚恳:“民间有言,‘平南之富,甲于天下’,平南王府坐拥广东一省重利之产业,富甲天下、人人皆知,以往要面对吴三桂和耿精忠、郑家的攻击,花钱如流水,如今平定下来了,想来是用不着那么多银钱了,恳请世子殿下拨出一些,支援在下团练之事。”
尚之信早已猜到姚启圣此行的目的,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先生一直说着要坦诚相待,前头却又是恐吓又是利诱,用尽了心思,实际上就是为了空手套白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