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喜欢那些细微的停滞。
比如,她给他涂药时,欲抚摸又赶紧制止的小手。
比如,她的呼吸凝滞,流连的目光似乎带着某种欣赏。
即便,他的眼睛没有看她,但他能感受到有关她的一切。
顾时彻背对着她,稍稍侧头,不可察觉观察着江晚晴的神色。
江晚晴小脸莫名一红,涂药的时候还不好意思低着头。
唔,小兔子落进陷阱里了,现在该收网的时候了。
不能太急,不然小兔子又得跑了。
顾时彻唇角微勾,性感沉哑的嗓音缓缓响起。
“你,这半年过得怎么样?”
江晚晴拿住棉签的手微顿,心跟着发颤一下。
他...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江晚晴眼角溢出眼泪,漂亮的眸子盛着一半的哀伤。
她想说她过得不算好,最开始的日子几乎天天都在掉眼泪,盯着通讯录里顾时彻的名字发呆。
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独立自主生活,却直接选了SSS地狱难度的副本。
比如,刚租房子没有经验,租到了十里八荒见不到人的偏僻地方。
她躲在床上一边掉眼泪,一边警惕望着四周,最后把菜刀藏在枕头下才敢睡觉。
比如,晚上街道偶尔响起“啪嗒”的声音,最开始她以为是在放鞭炮,还伸个小脑袋出去看。
结果成了枪击现场的目击者,吓得好几宿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是那血淋淋的爆头场景。
比如,才学会做饭把菜烧糊了,直接触发了烟雾报警器,导致当地消防车出动。
结果被罚了1000刀,还让她这个i人社会性社死了一把。
江晚晴一双杏眸湿漉漉的,看上去楚楚可怜。
她哼哼唧唧道:“还不错吧,你呢。”
顾时彻顿住,沉着黑眸,克制着。
他不会告诉她。
他曾彻夜辗转反侧,曾整夜买醉麻痹自己。
曾抱着陆崎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着江晚晴真坏,怎么就能片字不留地走呢,连群发的祝福都要避开他。
他也不告诉她。
他接受了人格融合治疗,但毫无意外地失败了。
黑化人格曾出来破坏过,绿时彻曾出来自杀过,又被救了回来。
他的太阳走了,他就一直呆在没有光明的永夜里。
顾时彻哑着声回应她,“一样,还不错吧。”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着,看谁能藏在心里更久。
江晚晴丢掉棉签,拧紧药盖,把烫伤膏放在顾时彻手里。
她迅速抹掉眼泪,嘲弄般勾唇,“好了,药涂完了,以后不要受伤了。”
顾时彻微微偏过身,黑眸始终望着她。
江晚晴低着头,不愿去对上他的视线。
眼眶还红着呢,不能被他发现了。
她拿起旁边被咖啡弄脏的白衬衫,像个丢盔弃甲的逃兵拿着最后的盾牌,挡在自己面前。
“我去把你衣服泡一下,家里有烘干机。”
“衣柜里有几件男士的衬衫,你可以选,尺码我买的大号,应该穿的下。”
突然,她逃跑的脚步顿住,还是解释了一句。
“那些男士衣服,是...是因为我一个女生住嘛,有时候会假装家里有男人,所以才...”
“我知道。”顾时彻沉声打断了她。
江晚晴想要跑开,却一下崴了脚,身子一歪......
她眼见要磕上旁边的桌角了。
此刻腰身却被人握住,熟悉的雪松香缓缓从后面包裹住她。
“嘶——”
江晚晴轻唤一声,崴了脚。
她的身子被顾时彻从后抱住,落在腰间的手臂有力揽住。
他温热的呼吸在颈间缠绕,带着极为强烈的安全感。
顾时彻将她扶稳,沉声道:“才说了叫我以后不要受伤,自己却崴了脚。”
江晚晴快速低头,挣扎着从男人的怀里站起来,脚踝却钻心地疼,又没站稳。
啊...自己真是个小丑。
她身形一歪,自己又跌回男人的怀里。
顾时彻轻挑了一下眉,藏住坏笑。
江晚晴还想挣扎,却被他拦腰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好了,脚崴了就不要乱动。”
顾时彻单膝跪在床边,轻轻抬起她受伤的脚。
小巧的脚冷白如玉,还透着淡淡的粉色,让人想......
顾时彻咬住后槽牙,喉结不自觉滚动几下,耳廓渐渐泛红。
江晚晴低头看了他一眼,气氛实在有些暧昧。
她迅速抽回脚,却被男人轻拽住小腿,哑着声道:“别乱动。”
顾时彻假装轻咳两声,说话的声音不自觉沙哑了许多。
他装模作样问道:“冰箱在哪儿,有冰块吗?你现在需要冷敷。”
其实,这间公寓就是顾时彻的。
公寓全是他按照江晚晴的喜好装潢的,但又不能太过,怕她看出来,一切从简。
包括露台上那繁盛的蔷薇,也是他亲手种植的。
因为在意识里,江晚晴用刀捅他后,他的意识碎成了无数蔷薇花瓣。
所以顾时彻想用这种暗示让江晚晴不要忘记自己。
她的生活全是他隐晦的暗示,以至于江晚晴根本无法忘记自己。
所以,顾时彻怎么会不知道冰箱在哪儿,这可是他亲自置办的。
嘘,现在还不能暴露。
江晚晴不好意思指了指厨房,“在厨房,前几天喝了...”
“冰可乐”这三个字没有说出口,因为之前顾时彻不许她总喝冷饮。
“应...应该有冰块。”江晚晴粉面泛红,低垂着头。
顾时彻假装四处张望,在逃离江晚晴视线后,熟练打开冰箱门。
他从抽屉里抽出一个保鲜袋,放进几块冰,再按1:2的比例装入水。
冰块不能直接敷在伤口处,她的皮肤会冻伤。
顾时彻拿上冰袋,跪在床边。
她的小脚被男人握住,冰袋敷在扭伤处的瞬间,忍不住身子发颤了一下。
顾时彻摁住她想乱动的腿,半晌无言。
江晚晴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耳根红透。
她声音微糯道:“我...我可以自己拿冰袋,不需要麻烦你。”
“别乱动。”
他冷声,摁住她的小腿不放手。
一个半裸的男人,正捧着自己的脚冰敷。
江晚晴双手揪住床单,突然不敢看他,耳尖红欲滴血。
“你...你不是还有什么应酬吗?不去吗?”
顾时彻抬眸,“你很想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