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三个字让齐绪晃醒吕言谋和许弘文,带着燃烧的火把和物资,随着短发女人朝工地的地下车库走去。
女人名叫卓雨涵,她小声道:“我们听见外头好大的动静,谁都不敢睡,我就出来看看什么情况。”
她说着,忍不住靠近齐绪手里散发着温暖的火把,喃喃道:“去年冬天太冷,能烧的都烧光了,现在连打火机都没有,米面豆都是干嚼,好多人的牙都磕掉了。”
卓雨涵不自觉地笑了几声,声音中却满是苦涩。
她望着齐绪:“你们是从泉月区逃来的,还是城市中心?宿城的情况是不是越来越糟了。”
齐绪盯着卓雨涵眼底的绝望与疲惫,不再遮掩,“我们是来救你们出去的,那个是碧霄的统领,国家的大英雄,吕言谋。”
刹那,卓雨涵原本黯淡无神的眸子像是被一道锐利闪电骤然击中,突然有了光亮。
吕指挥官!
可这光芒不过转瞬即逝,须臾间被强烈的愤怒彻底吞噬,质问的话一股脑儿的往上涌。
『当日直升机上,士兵:我们吕指挥官有令,要在三日内筑起围墙,时间紧急,抱歉,你们快找人防工程躲着吧….』
一想到此前被军队视作累赘、漠然无视的酸涩;孤立无援的艰难求生;年幼的弟弟高烧不退,硬生生烧死了…..
委屈、愤怒使她满心急切地想揪着吕言谋的衣领,问问他,为什么不救!
为什么要筑造围墙!为什么要困死他们!
一个个尖锐问题在口中疯狂打转,几乎要不受控制地喷涌而出。
然而,就在话语即将冲口而出的这一刻,卓雨涵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发出半点声响。
她怕,怕这一泄愤,会再度成为被抛弃的导火索,彻底断了旁人援手的可能,只能任由眼眶泛红、泪水在打转,把苦水往肚子里咽。
“对不起。”吕言谋声音低沉。
他清楚当初造墙工程声势浩大,一传十十传百,宿城的活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可正如先前所言,任务分优先级,尽快筑墙隔离为重中之重,救援民众永远只能排到最后。
如若不然,耽搁的这一会儿功夫,看似救了百十来号人,实则蜗牛人已经跑出去杀上千了,并繁衍出一堆喝人血吃人肉的后代。
正规军人数有限,武器有限,飞机大炮皆有限,必须分出主次!
吕言谋早已疲于解释,只能承担着被抛弃之人的怒火。
卓雨涵见吕言谋麻木不仁的模样,无力地垂下手臂。
她垂着头慢步向前:“然后呢?你们只有三个人,怎么救,这周边的山已经不是山了。”
吕言谋沉默不语,暗自抓紧了装满炸弹的两个包。
“我有主意。”齐绪温和道:“我保证,你们会活着出去。”
卓雨涵看着齐绪十拿九稳的样子,鼻头一酸。
主意,早干嘛了….早为什么不救….
人健康能跑的时候不管,如今死的死,病的病,倒说有主意了….
但她依旧把话咽进了肚子里,害怕惹恼了对方。
一行人进入昏暗的地下车库,粪臭气与腐臭味扑面而来。
偌大的车库只亮着一个手电筒照明,杂物堆积的到处都是。
床垫整齐的摆满了整个车库,木床都被劈成了柴火摞在墙边。
幸存者们浑浊的目光聚集在新人身上,从头到脚的打量着,不发一言。
卓雨涵快步抱出一堆木头横铺过道,齐绪将火把放了上去,每隔一段点燃一处。
黑烟逐渐腾起,没多久,炙热的光芒笼罩了整个空间。
“你们这里多少人?”齐绪问。
卓雨涵:“363。”
“别的地方还有吗?”齐绪又问。
卓雨涵诚实道:“有,镇民都在地下住,平常我们之间也有来往,交换物资,但是….”
她垂下双眸,情绪低落:“老鼠蟑螂会溜进来偷东西吃,有的携带了蜗牛,导致很多地方都毁了….”
齐绪看向倒地酝酿睡意的许弘文,指着后者说道:“明天,你领他去找其他幸存者,把人都带过来。”
“等等。”许弘文察觉到一丝异样。
按理说这个活没人比齐绪更合适,对方是不是寄生者一眼就能看出来。
若换做他,恐怕会有漏网之鱼,这儿应该没多少盐让他用于排除。
所以,铁定还有一件更重要、危险的事,非齐绪亲自做不可。
许弘文隐约有了猜测,扭住齐绪推到角落:“我们换。”
齐绪笑着问:“换什么?”
许弘文严肃道:“我和驴子吸引巨蜗,你带人看准机会去围墙那儿。”
“可我是路痴。”
“你别扯淡。”许弘文不悦道:“驴子有地图,必然还有指南针什么的,你跟着路线走不可能走歪。”
这时,吕言谋把四个物资包都交给卓雨涵:“分着吃吧。”
而后,他从包里掏出地图走向齐绪:“有什么计划说来听听。”
齐绪展开地图,道:“我并不打算只吸引,我还要杀。”
“爆盐炸弹对巨型蜗牛人没用,往厚壳里一缩能规避所有伤害,故而得用其他手段。”
他捏了捏鼻孔,思绪清晰:“氧。”
“把巨型蜗牛人的呼吸孔堵住,最终只有一个结果,它们体内孕育的蜗牛人会全部涌出来,吃掉窒息死亡的母体。”
“到时,爆盐炸弹就有了作用。”
齐绪环顾二人:“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靠近巨型蜗牛,只有我来做。”
吕言谋认同以上的计划。
那么大只东西,不管用什么攻击手段,第一时间总归是杀不死的。
怎样都会爆仔,爆完人家再愈合,简直没法打。
不如先“捂”死母体,接下来只需处理蜗牛人即可。
可此计划有个重要问题,吕言谋抛出疑问:“你要用什么堵呼吸孔?”
一只手肯定不行,齐绪整个人钻进去都堵不死。
“湖啊驴子。”齐绪笑道:“溺死了那么多变异的寄生者,使劲往里塞呗。”
“啊——”吕言谋恍然大悟。
他笑着揽住齐绪的脖子收了收,打趣道:“你~脑~子~转~的~好~快~哦~”
回回跟齐绪出来任务,难办的事就变得简单的多。
能力,脑力,完美无缺,换个人都没这么好使。
“恶心。”许弘文嗤鼻。
齐绪掰开黏黏糊糊的吕言谋,指着泉月区的沙漠,道:“我和驴子把危险都吸引到这儿,老许,你领所有幸存者去围墙,让李睿渊派人接应。”
闻言,吕言谋并无不满。
他找幸存者不是要纳入碧霄,他清楚自己在这儿的名声已经臭了。
他只是想,完成以前没有做到的事罢了。
齐绪:“全面开战定好了一周后,算算日子,便是大后天,还有别的地方要搜救,时间容不得耽搁,我们同时进行。”
许弘文还是否决:“咱换,你那活我也能做。”
“……”齐绪噤声不语。
他知道跟许弘文换任务会更稳重些,可…..
对他而言简简单单扛寄生者塞巨蜗呼吸孔的事,换做是许弘文,难度翻千百倍,一个不慎…..
许弘文岂不知齐绪的想法,抬起掌心发力推了下齐绪的脑门:“少看不起人,你当我是什么,花瓶?”
齐绪忍不住笑了,片刻后,他语气坚定:“那就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