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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彦州扫了两人一眼,眼中带着意味不明的神情。
他看向沈墨:“你派人去一趟公主府,将查到的事情告诉她,顺便问一下她的想法。”
“是。”沈墨转身下去安排。
沈彦州吩咐完就进了书房:“阿……霄进来伺候。”
苏窈只能跟在后面,进了书房。
沈砚自觉地站在书房门外。
他心里也很奇怪,以前主子在书房处理公务时,最不喜身边有人打扰。
但自从阿霄来了之后,主子好像去哪里都喜欢带上他,连书房重地也不离左右。
书房内。
“帮我研墨。”沈彦州坐在书桌前,拿起一封信件,开始慢慢看了起来。
苏窈站在书桌的一侧,挽起袖子,拿起墨条开始研墨。
“挺娴熟的,以前没少给秦大人研过墨吧。”
男人眼睛看着手中的信件,声音低沉清冷,低垂着眉眼,面色平静。但苏窈还是在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阴阳怪气。
苏窈沉默以对,这种事情她确实做过,无法反驳。
刚嫁给秦衍时,两人的感情很好,那时候她也曾为他红袖添香。刚开始还不太熟练,经过大半年的努力,她终于学会了怎样去做一个合格的当家主母,合格的妻子时,她却再也没有了机会。
“研个墨也能走神。”
沈彦州屈指轻扣在书桌上,脸色比刚才黑了点,浑身散发着冷气。
苏窈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书房里并没有点炭盆,里面就像个冰窖似的,冻得人瑟瑟发抖。
不知道是这人的原因,还是天气的原因。
“怎么,想起了过去甜蜜的时光?”
苏窈有点无语,这人还能不能好好说话。
“是,刚才确实想起了在秦府的日子……”
苏窈话未说完,就感觉周边的气温像是降了几度。沈彦州眼中的寒意像冬日的风雪,能将人冻成冰棍。
苏窈低垂着头,想要远离灾难中心。耳边突然听见“咚”的一声响,地上多了一个白玉麒麟镇纸。
苏窈连忙后退几步,远离怒火中心。
“我就是想到在秦府吃的那些苦,感觉像是在做梦而已。”
苏窈本来不想理睬这人的喜怒无常,但想到自己日夜跟随在他的身边,遭受荼毒最深的只能是自己。
所以她开口解释了一句,至于他信或者不信,那就不是她该考虑的事情。
听到她的话,沈彦州的脸色才慢慢恢复了平静,一脸淡定地继续处理公务。
苏窈则弯腰捡起地上的镇石,因为刚才那一摔,镇石碎了一个角,上面也有了斑驳的裂痕。
苏窈有点可惜,这块白玉镇纸,雕工细腻,纹饰清晰,玉质上乘,一看就不是凡品。就这样被毁了,挺可惜。
苏窈将有了裂纹的镇纸放在桌上,又拿起墨条开始研起墨来,一股淡淡的松香味,夹杂着墨香味,在苏窈的鼻端蔓延开来。
这是上好的松烟墨,一闻味道苏窈就知道,以前秦衍也很喜欢用这款。
“笃笃笃……”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打断苏窈的思绪。
苏窈恍然惊觉,发现自己又开始走神。连忙收敛心神,一心一意开始认真研墨。
“进。”沈彦州没有抬头,脸上的神情又恢复成以往的淡漠疏离。
沈墨推开门走了进来。
“二爷,长公主那边带话过来,希望尽快解决此事。
她说因为宫宴那晚的意外,现在的公主府和二皇子被绑在了一条船上,即使她没有站队,皇上都不会相信。
所以她想要尽早将安乐郡主和长公主府划分开。她还说……”
沈墨停顿了一瞬,欲言又止。
“说什么?”沈彦州难得地抬头看了手下一眼,眼神淡淡,似乎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是真的关心公主说了什么。
“说如果我们帮她找到真正的郡主,就将郡主下嫁给主子。”
沈墨不带任何情绪的将公主的话,原封不动地复述给自家的主子听。
至于会引起什么样的反应和后果,则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呵……”沈彦州扔下手中的毛笔,手指按了按额头,脸上露出一抹讥诮。
“我这么劳心劳力地帮她,她竟然打的是这个主意。
你找人传话给她,本官对她的女儿不感兴趣。如果她真要将人塞给我,那本官保证,她能再见到她女儿的机率为零。”
“……是。”沈墨扫了眼正站在角落里的苏窈,正准备退出房间。
对他们来说,只需要无条件执行主子的命令,主子的事情,不是他们这些下人可以随意置喙的。
“等等……”沈彦州出声,沈墨停下脚步,转回身,脸上闪过一丝的惊讶。
“你派人去将军府一趟,告诉姜云铮一声,可以收网了。”沈彦州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是。”沈墨恢复一贯的表情,是他想多了,他家主子从来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沈彦州靠在椅背上,看着一言不发现在站在一旁的人,深邃的眉眼含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对于刚才公主的提议,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属下觉得挺不错,如果二爷帮公主找到郡主,那对郡主来说,您就是她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这必然成就一段人间佳话,实乃天作之合。”
“是吗?”沈彦州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捏住苏窈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来,“你真的这么认为?”
苏窈的眼睛眨了眨,“难道不是吗?”
苏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冷淡,里面听不出个人的情绪。
沈彦州盯着她的眼睛,想要从里面能看出点难过和失落,只可惜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沈彦州慢慢放开手,缓缓坐了回去,脸上恢复成一贯的淡漠疏离,仿佛刚才失控的那个人不是他。
“你凭什么觉得郡主能看上我。”
“二爷龙章凤姿,俊朗无双,应该没有人能抵抗得了二爷的魅力。”苏窈实事求是地回答。
“那你也曾救过我的命,而且不止一次,那我是不是也应该要以身相许?”
“属下只不过是一个寻常百姓,实在是配不上二爷的天人之姿。”苏窈垂眸轻声回道。
沈彦州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轻嗤出声。“连你都瞧不上我,凭什么觉得郡主就能看得上我。”
苏窈:“……”
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以她的身份给他做妾都不配,更何况是正妻。
他们两个人是不可能在一起的,除非她愿意只当一个通房丫环。
但她从小就见过爹娘之间的恩爱,又怎么可能愿意去给人当通房,不要说通房,就是做妾她都不愿意。
所以,她和他之间,永远都不可能。
“你真的能看着我和别人成亲,娶妻生子?”
沈彦州声音虽然平稳,但他的两只手死死地捏住椅子的扶手,仿佛要将其捏碎一般。修长的手指指骨被捏得泛白,手背上青筋泛起,昭示着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苏窈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能低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保持沉默。
“好,很好!”沈彦州轻笑出声,只是这笑声带着一股寒意。
“让青风滚进来。”沈彦州对着门外轻喝一声。
不一会儿,青风就推门进来。
仔细看去,还能看见他鬓角边细密的汗珠,可见跑过来的时候有多急。
“你去通知祖母一声,这次春日宴也替我相看相看,挑一门好亲事,省得她老人家天天为我操碎了心。”
“啊?”青风一时没反应过来,以为自家主子在说反话,愣在那里半天。
“还不快去。”沈彦州冷冷地看着他。
青风微微抬眸,就看见一张冷若冰霜的脸,这时候才知道他们二爷说的是真话:“……我这就去一趟龟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