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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夫人第二天醒来,才知道沈彦州昨晚挨了三十鞭子的家法,烧了整整一夜。
虽然她被沈彦州的话气得晕过去,但好歹是她最爱的孙子,真要有个三长两短,她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连早膳都没吃,扶着曹嬷嬷来了紫竹院里。
苏窈正站在床边,弯腰给沈彦州换药。
沈老夫人坐在床边的锦凳上,看着他那皮肉翻飞,惨不忍睹的后背,再大的怒火都变成了心疼。
眼眶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你那个父亲也真够狠心的,这是要往死里打啊。”
说着心里又怨恨起那个不争气的儿子。
“祖母,我这伤就是看着恐怖,其实不是很疼。”沈彦州看了一眼身边的苏窈。
苏窈心领神会,接过他的话,轻声安慰:“老夫人请放心,二爷这伤也就是看着可怕,其实并没有伤及筋骨,养个几天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沈老夫人拿出帕子,擦了擦眼角。
她眼角余光无意中看见两人的眉眼官司,心脏不自觉地往下沉了沉。
她抬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前的少年,身姿纤细,眉眼精致如画,整个人干净,纯粹。
从他的脸上能看出彻夜未眠的疲累,但他的眼神仍然清澈明亮。
沈彦州昨天突然说出那样的话,那必定是心中有了心仪之人。
他刚从江南回京城没多久,不可能是京城之人,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待在江南的这半年。
从江南回来,他的身边,除了多了这么一个少年,再没有其他人。
如果是个女子,那让她的孙子收到房里也未尝不可,可偏偏……
想到这里,沈老夫人就感到气血翻涌,可她太了解自己的这个孙子,一旦做了决定,绝对不会轻易改变。
如果强行将他们分开,只会适得其反,让人更加惦记,一切只能从长计议。
这上京城养男宠的的纨绔子弟不在少数,可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这个样样优秀的嫡孙,竟然也成了其中一员。
老夫人还想要再劝说一番。
沈彦州挥了挥手,让房间里的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剩下他和沈老夫人。
沈彦州这才低声开口:“祖母,传言不可信,那安乐郡主喜欢的另有其人。”
老夫人冷哼一声:“你就是不想结亲,也不能拿这种话来糊弄我。这上京城,谁不知道,安乐郡主心悦于你。”
沈彦州动了动有点发麻的胳膊,这才淡淡开口:“昨日赏梅宴上,我亲耳听到,亲眼看见。”
“竟有这等事情,那她为何不直接求长公主?长公主那人我还是了解的,并不太看重家世,地位。”沈老夫人第一次觉得自己真的老了,竟猜不透现在这些女子的想法。
“祖母只要知道,这安乐郡主估计也并不愿意和我定亲,其他的不必多管。”
沈老夫人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追问,知道这桩婚事不可再强求。
“阿彦,既然你做好了决定,那祖母也不想多说。但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沈老夫人既然有了决断,也不再犹豫。“既然你真的对安乐郡主无意,那祖母今天就亲自带着厚礼,去一趟长公主府,和长公主赔罪。只是推了这么一桩婚事,你将来可不要后悔。”
“多谢祖母成全。”沈彦州一听老夫人的话,就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真心道谢。
沈彦州心下微松,只要过了祖母这一关,就算是成功了一半。剩下的,就是要让阿霄,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至于他父亲母亲那边,他一点都不在意。
沈老夫人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发现自从她松了口,他整个人都变得眉眼飞扬起来,这样的沈彦州,自十三岁之后,她从未再见过。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到底是对还是错。
“行了,那你好好休息,我这个老太婆就不打扰你了。”
沈老夫人扶着曹嬷嬷,慢慢地离开了紫竹院。只是整个人精气神都泄了出去,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
两人慢慢地朝禧寿堂走去,身后的丫环隔着一段距离,远远地跟着。
曹嬷嬷轻扶着她的胳膊,担忧地看着她:“老夫人,您这就真的不管二爷了?那这偌大的国公府以后交给谁?”
沈老夫人哼了一声:“他现在正在兴头上,我管得狠了,反而过犹不及。先让他放在身边,等他感情淡了,再想个办法,把他弄走。
至于这国公府,我知道阿彦根本看不上,也就他那个拎不清的娘,天天在为阿平筹谋世子之位。”
“那也不能交给三公子啊,如果国公府真到了他手里,只怕……”
曹嬷嬷跟在沈老夫人身边多年,所以有些话私底下也敢说出一二。
“这国公府早就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一个世子之位对彦儿来说,可有可无。不过这样也好,无论哪个家族,太过鼎盛,都会如烈火烹油,引起皇帝猜忌。
就像当年的镇国公,就是因为功勋卓着,功高震主,引皇帝猜忌,最终难逃衰落的命运。
这些年要不是我那儿子不学无术,风流浪荡的名声在外,你以为国公府还能如现在这般安然无恙?”
曹嬷嬷:“这世子之位迟迟不定,关键夫人那边只怕……”
“随她折腾去,实在不行到时让阿彦开府别居。”绕过长长的回廊,看着不远处湖面的残荷,沈老夫人烦不胜烦。
曹嬷嬷大惊失色:“此事万万不可,到时候整个国公府岂不成了京城的笑话。”
“哼,你以为现在的国公府,还有什么好名声。”沈老夫人叹口气。“彦儿的亲事本就艰难,现在……”
“老夫人别担心,二爷也许只是一时新鲜,等过了这个劲头,您再给他多相看一些女子。”曹嬷嬷顿了一下,小声建议。
“二爷本身长得好看,最好给他挑一些容貌上乘的女子,家世不重要。”
沈老夫人点点头:“你说的对,我刚才看见阿彦房里的那个少年,生得极好,站在阿彦身边,颜色也不输半分。想要让他丢手,只怕容貌要比那人更漂亮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