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听说了吗?大将军家女眷今日也会赴宴呢?”
“女眷?大将军府内就一病殃殃的夫人,莫非是病好了?”
“我估摸着错不了,前阵子,大将军连夜从宫里一路疾驰出城,宫里那位闹了好大动静呢。”
“这大将军夫人出身倒是低了些,就是运道好。”
“出身低?莫要开玩笑了,她可是出自绥阳沈氏,莫看在锦城是不显山不露水,可在绥阳地界,那是一跺脚,整个绥阳县都要抖三抖的。”
沈清韫坐在马车内,听着外头的窃窃私语,心中五味杂陈。
她轻轻掀开车帘一角,瞥见街道两旁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不禁有些紧张。
自从她跟濮则回京后,便一直深居简出,今日却是她三年来首次公开露面。
濮则骑马随行在马车旁,目光时不时扫过车内,低声安慰道:“念念,不必紧张,一切有我。”
沈清韫微微点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我知道。”
马车缓缓驶入宫门,沈清韫的心跳也随之加快。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马车停下,濮则翻身下马,亲自为她掀开车帘,伸出手扶她下车。
沈清韫搭上他的手,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心中稍稍安定。
两人并肩走入宴会厅,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纷纷行礼,目光中带着探究和好奇。沈清韫微微颔首,神色从容,心中却依旧忐忑。
宴会开始,沈清韫坐在濮则身旁,听着四周的寒暄与恭维,心中却有些恍惚。
她看着眼前繁华的景象,仿佛置身梦中。
三年前,她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踏入这样的场合,可如今,她却不得不重新面对这一切。
席间,一位身着华服的贵妇人走上前来,笑意盈盈地说道:“大将军夫人果然气质非凡,难怪大将军如此珍视。”
沈清韫微微一笑,礼貌地回应:“夫人过奖了。”
那贵妇人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继续说道:“夫人这些年深居简出,想必是身体欠安,如今可大好了?”
沈清韫心知对方是在试探她。
她神色不变,淡淡答道:“多谢夫人关心,我已无大碍。”
贵妇人见她应对得体,便不再多言,转而与旁人寒暄去了。
濮则侧过头,低声问道:“念念,可还习惯?”
沈清韫轻轻点头:“还好。”
濮则握住她的手,语气坚定:“有我在,你不必担心。”
沈清韫心中一暖,低声道:“我知道。”
宴会进行到一半,宫中的乐师开始奏乐,舞姬们翩翩起舞。
沈清韫看着眼前的歌舞升平,心中却有些恍惚。她想起自己离开的三年,就像是白日梦一场。
忽然,乐声一变,舞姬们退下,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缓步走上舞台。
她手持玉笛,轻轻吹奏起来。笛声悠扬中却又略显单调。
沈清韫听着笛声,抬头看向那女子,发现她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眼中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濮则察觉到她的异样,低声问道:“念念,怎么了?”
沈清韫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笛声有些尖锐。”
濮则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头微皱:“那不是宫中的乐师,是林穗。”
沈清韫点点头,那就怪不得了。
席间觥筹交错,宾客们纷纷向濮则敬酒,言辞间满是恭维与奉承。
沈清韫坐在濮则身旁,默默听着众人的话语。
她早已习惯了小镇的宁静生活,如今突然置身于这般繁华喧嚣的场合,难免有些不适应。
濮则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自在,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问道:“累了?”
沈清韫摇了摇头,道:“还好。”
濮则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心疼,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见一名身着华服的年轻男子走上前来,笑容满面地说道:“大将军,本王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实在是幸甚乐哉。”
自称本王,又是个生面孔,除却还未及冠就惹恼了老皇帝,早早被遣去封地的禹王,别无他选。
濮则微微颔首,语气依旧淡然:“禹王谬赞,臣惶恐。”
禹王目光一转,落在沈清韫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位想必就是大将军夫人吧?果然是倾国倾城,与大将军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沈清韫微微低头,轻声道:“禹王过奖了。”
禹王哈哈一笑,举起酒杯:“来,我敬大将军与夫人一杯,祝二位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濮则端起酒杯,与这自来熟的禹王轻轻一碰,随即一饮而尽。
沈清韫也端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
那禹王寒暄之后,就让人抬了座位,挨着濮则坐下,缠着他说个没完。
沈清韫感到有些疲惫,便轻声对濮则说道:“我想出去透透气。”
濮则点了点头,低声说道:“我陪你。”
沈清韫摇了摇头,勉强笑道:“不必了,你留在这里应酬吧,我就在廊下站会,不会走远。”
濮则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好,小心些。”
沈清韫起身离开宴会厅,缓步走到偏殿一侧的廊下。
夜风微凉,吹拂着她的脸颊,带来一丝清爽。她深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夜空,发起了呆。
“夫人为何独自在此?”一道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清韫回过头,只见一名身着宫装的女子正含笑望着她。
那女子容貌清秀,气质温婉,眼中带着一丝关切。
沈清韫微微一愣:“这位姐姐是?”
那女子微微一笑,轻声说道:“我是宫中女官,见夫人独自在此,便过来看看是否需要帮忙。”
沈清韫点了点头,心中稍稍放松:“多谢姐姐关心,我只是出来透透气。”
那女子走上前,轻声说道:“夫人若是觉得宴会烦闷,不如随我去花园走走,那里清净些。”
沈清韫犹豫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谢谢姐姐好意,我出来太久了,得回去了。”
沈清韫微微一笑,不等那女官再说话,便转身准备返回宴会厅。
然而,她刚迈出几步,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只见那白衣女子——林穗,正快步向她走来,眼中带着一丝冷意。
“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公主殿下恕罪。”那女官脸色微白,朝她跪拜道。
“没用的东西!”林穗厌恶地瞥了她一眼。
沈清韫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着林穗。
林穗的眼神中充满了敌意,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一般。
“林姑娘,有事吗?”沈清韫语气淡然。
林穗冷笑一声,声音尖锐而刺耳:“林姑娘?沈清韫,就冲你这一句,你信不信本宫便可以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沈清韫从善如流地重新改了口,“臣妇拜见公主殿下,殿下万安。”
“你!”林穗指着她,咬牙切齿地道:“沈清韫你别得意!”
“你以为你回来了,就能重新夺走一切吗?”
“三年前你一声不响地离开,如今又突然回来,你到底想做什么?!”
沈清韫微微皱眉,语气依旧平静:“臣妇愚钝,不懂公主殿下何出此言,还请公主殿下明示?”
林穗的脸色僵了僵,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又被愤怒和嫉妒取代。
她上前一步,逼近沈清韫,声音尖锐而颤抖:“沈清韫,你别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濮则为了保护你,才设局让我顶替你的身份,成为公主!你凭什么?凭什么你可以躲在暗处享受安宁,而我却要替你承担这一切!现在眼见朝局稳固,你倒跑出来坐享其成!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沈清韫闻言,眉头微微皱起,看着林穗,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公主殿下,臣妇不知您在说什么。”
林穗冷笑一声,眼中满是讥讽:“沈清韫,你装得可真像!作为过来人,我奉劝你一句,濮则今天能设局利用我,他日亦会就像当年利用我一样引你入局!你以为他会真心待你?别做梦了!”
沈清韫心中有些厌烦,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公主殿下,臣妇与大将军之间的事,不劳您费心。若您对臣妇有所不满,大可直言,不必如此咄咄逼人。”
林穗见她依旧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心中的怒火更甚。
她猛地伸手,一把抓住沈清韫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骨头捏碎:“沈清韫,你别以为你回来了就能夺走我的一切!我告诉你,我不会让你得逞的!这个公主的身份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
沈清韫手腕吃痛,眉头微皱,却并未挣扎。
她直视林穗的眼睛,语气冷然:“公主殿下,臣妇从未想过要夺走您的任何东西。若您觉得臣妇碍着您的眼,臣妇现在就离开。”
林穗压根不信她说不知情的这些鬼话,甩开她的手:“装得可真像,你最好一直装下去。”
沈清韫轻轻揉了揉被捏红的手腕,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怜悯:“公主殿下,您怕是吃酒醉了。怎么尽说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呢?”
林穗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正要发难。
就听见濮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念念,你怎么在这里?”
沈清韫回过头,见濮则正快步走来,眼中带着一丝担忧。
她莞尔一笑:“我正要回去呢。”
濮则走到她身旁,目光扫过林穗,眉头微皱:“公主殿下,您怎么也在?”
林穗看着濮则,眼中满是怨恨和恶毒,嘲讽道:“濮则,你不是很宝贝她吗?藏着掖着这么久,现在倒舍得让她抛头露面了?”
濮则神色一冷,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公主殿下,请注意您的言辞。”
林穗冷笑一声:“姓濮的,你这是在教训我?呵,别忘了,我是君,你是臣!这是僭越!”
濮则眉头紧锁,正欲开口,沈清韫却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濮则,我们回去吧。”
濮则看了她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疼惜,终究点了点头:“好。”
两人转身离开,留下林穗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怨恨与不甘。
她紧紧攥住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沈清韫,你走得远远不好吗?回来做什么!?”她低声喃喃,声音中带着一丝狠厉,“这个公主的身份是我的,谁也别想夺走!”
她转身快步离开,心中已有了盘算。
既然濮则和沈清韫不让她好过,那她也不会让他们如愿。
林穗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沈清韫,咱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