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染伸手扫过潮湿的岩壁，那些荧绿色苔藓像脆弱的鳞片，稍用力就剥落成细碎的光点在她指间散落，白染凑近鼻子闻了闻。
“还怪好闻的。”
是一种类似淡淡的松针混着薄荷的味道，如果忽略那股发霉的湿木头味的话。
白染目前正在废渊和幽暗地域的过渡带，这里的环境和当初自己在深岩洞窟的十层有些类似，不过还是比光秃秃的十层要植被茂盛些。
过渡带的天顶比深岩洞窟低矮许多，嶙峋的钟乳石如同倒悬的黑色獠牙。白染注意到三米外的地面存在新的凹陷，裂缝里渗出类似融化的沥青般浓稠的微光液体，那东西接触到空气后迅速凝固成蜂窝状晶体。
当她的靴子碾过一簇球型菌类时，整个洞穴忽然亮起波纹状的荧光。菌丝网络在岩层深处传递着生物电流，照亮了潜藏在暗处的藤蔓状生物，那些半透明的胶质触须正沿着水汽凝结的路径缓慢蠕动。
如果忽视其可能存在的危险性，那搭配空气中像是萤火虫般飘荡的发光孢子，这应该还是比较赏心悦目的景色。
而且自己正处在一个特殊的分界点，自己的影子正被两种光源撕扯。来自废渊方向的苍白冷光，和幽暗地域涌来的暗紫色雾霭，在过渡带交界处形成特别的灰蓝色光晕。
白染用留影仪随手记录了一张，然后继续往前走。
幽暗地域就像是之前白染听说的那样，那种如实质般的黑暗像是雾霭一样愈发浓厚了，只是对白染来说，她转变成魔瞳后的视野也不会遭到这些雾霭的干扰。
而且其实白染觉得幽暗地域的光照情况比她想象中的要好，这里存在非常多的发光植物，各种菌类。
只是白染突然觉得自己陷入某种胶质地面，靴底传来令人不适的吸附感，她进入了某种未知菌群的范围内。
“好恶心......”
自己还是让黯灭出来，贴地悬浮吧。
而且白染总觉得那些飘过来的黑暗有一种触感，那些翻涌的黑暗竟泛起绒毛般的触感，这种瘙痒感让她有些不爽，想了想，白染还是取出了之前帝国商人洛特温赠予自己的月亮提灯。
提灯的光晕如脆弱的肥皂泡撑开十步空间，实质化的黑暗在光圈边缘翻涌。
至于不用圣剑的原因......小圣这玩意，太耗蓝了。
那些浓稠的墨色并非静止，而是以流体形态沿着光圈外围缓慢爬行，如同亿万只细小的黑色水母在集体迁徙。
黑雾在光膜外扭曲着仿佛亿万只振翅的蜉蝣，被月亮提灯的光芒灼烧的雾霭蒸腾起焦油味的青烟。
果然好恶心......
“这东西还真是执着啊……”白染皱了皱眉，她还没走多久，月亮提灯的光晕就被压缩到了五步之内，光圈外的黑暗几乎凝结成了实体，那些被灯光灼烧的黑暗不断的压过来，试图冲破提灯的防御。
白染想了想，开始将死灭的汲取力量化作光环。她将死灭的力量缓缓释放，化作一圈淡黑色的光环向外扩散，光环所过之处，那些黑暗如同被烫伤的野兽，迅速退散，甚至发出了一阵微弱的嘶鸣声。
她看着四周那浓稠的黑暗貌似变稀疏了些，并且就好像生物一样因为恐惧而开始远离白染，想要挣脱掉奇怪的衰变状态，并且白染觉得自己收到了极少量的一些煞元。
果然帕米米说的仿佛实质般的黑暗是某种生物呢。
贪婪、饥饿，以及对死灭领域的恐惧......这些情绪马上就顺着死灭的吞噬行为而传递到白染的身上。
白染觉得或许死灭的下一次进化，或者说死灭成长到下一个阶段，那自己说不定都能在汲取了猎物后得到它们的记忆了。
白染故意控制着死灭的笼罩范围，观察这些黑暗的情况，光环的力量让它们不敢轻易靠近，但它们依旧在远处徘徊，仿佛在等待她露出破绽。
【那些东西已经在百年前就被收录进冒险者手册了，是艾丝缇亲自上报的，但为什么这个时代的人就好像忘记了很多关于幽暗地域的事情了呢？】
“小圣。”
【怎么了老大。】
白染一愣，这家伙怎么也学殁一样叫自己老大了？不过也好，叫主人白染自己都觉得有点别扭不自在。
“以后你得主动点，知道些什么早点说出来，不要等我开口问。”
直到小圣开口白染才想起来自己带着个会说话的圣剑，但是没办法，白染几乎只在之前和霍德雷德的交锋中使用过小圣，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小圣话越来越少了，白染老是忘记这个存在感越来越低的家伙。
也或者是小圣养成了思考时不给自己听到的习惯。
直接说我把你忘了，那有些屑了，但是小圣还是听出了白染的意思。
【老大你又把小圣忘了对吧！你......唉，算了。】
祂似乎放弃了某种坚持。
【在过去，艾丝缇为队长的勇者小队对幽暗地域进行了比较全面的调查，我们将收集的所有情报信息都给了冒险者公会，并在冒险者公会的共同协商下把这种幽暗地域特有的奇异生物称之为——夜噬。】
【夜噬集群的外观类似于浓稠的黑色雾霭，但在近距离观察时，可以发现它们由无数微小的、半透明的黑色颗粒组成，这些颗粒在空气中悬浮并缓慢流动，形成一种类似绒毛的质感。它们是群居生物，通常会形成大规模的群体，以增强生存能力和捕食效率......小圣记得当初冒险者手册就是这样写的，应该大差不差。】
【它本应该已经记载进了冒险者手册中的怪物图鉴里，而且暂时被归类到了“邪祟”类别里，但好像这个时代鲜有人知，至少帕米米和那群帝国人都不知道，这本应该是任何冒险者在探索幽暗地域前都该有所了解的情报才对。】
【或许是老大你找的那个什么牧场的手笔吧，但如果真是和牧场的邪教徒有关，那很可能冒险者协会也出问题了，毕竟所有的冒险者手册都是协会在发行的。】
百年前的时代，勇者艾丝缇探索了诸多这个世界的未知，为那个时代的冒险者提供了相当多的信息和情报，让他们能够摸着前人的脚步过河。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一重要情报似乎被现在这个时代的冒险者们遗忘，导致现代冒险者对夜噬甚至整个幽暗地域的认知严重不足。
如今这个时代的冒险者，对幽暗地域的认知反而还没百年前的过去要强，这是反常的。
“那看来冒险者协会高层有脏东西。”
不过白染并不怎么在意，这和自己又没啥关系，到时候如果碰到什么类似黑之裁判的顺便提一嘴赚个人情也不错。
最好能用这人情要个传奇冒险者铭牌之类的，白染觉得刷级好麻烦。
“既然你来过这里了，小圣你来带路吧。”
白染还是比较讨厌这种地下环境的，到处长得像不说路还很绕，让本来方向感就一般的白染想要摆烂。
【小圣不知道诶。】
“......你不是和艾丝缇来过了吗？”
【那......小圣又不走路的，怎么会认得路嘛。】
腿又不长自己身上，祂哪记得艾丝缇当初咋走的路，作为一把佩剑，只要被用来砍怪就好了。
“......算了，我自己看着来吧。”
白染用尾巴抽了一下背后背着的白金剑鞘，以表示自己对小圣的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