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在奇怪的地方倒是执着。
“在护理的人眼里,病人的身体就是猪肉。”吴湘义正辞严地坚持。
老妖怪挑挑眉,转动身子侧卧,面对吴湘,破碎的睡袍立刻滑落在地,他又正面全裸了。
“欸,你都不会脸红吗?!”吴湘叫道,胡乱地抓起睡袍一角想要盖住他下身,可是一半衣服压在他身下,根本盖不住。
看她手忙脚乱,老妖怪不自觉勾起嘴角,说:“你再去找一件给我穿不就好了。”
“对啊。”吴湘立刻起身跑进了衣帽间,她翻了半天,拿着一件欣喜道:“找到了。”
老妖怪看着她手里的东西,表情僵硬:“你给我穿这个?”
“对啊,现在正合适,不会碰到你的伤口,又透气,愈合得更快。”说着,她把一条粉色、荷叶边、胸口是爱心造型的围裙给他套上,这样一来,他正面不宜观瞻部分全部被遮住,后面的伤处敞开着。
老妖怪感觉受到了侮辱,但看着吴湘得意洋洋的脸,又好像没那么生气了。
“原来你喜欢这种play。”他低沉轻缓地说,强调“这种play”几个字,嘴角挂着恍然大悟的揶揄。
吴湘青筋直跳,“你还能嘴贱,看来没有大碍。”说着,她倒了一杯水,放在他够得着的地方,起身要走。
老妖怪一把拉住她手腕说:“我胸前还要上药。”
吴湘只好又跪坐地上,拿出棉球和药水,蘸了帮他擦拭。
前胸的水疱已经消退不少,还是有密密麻麻的红点。
“咦,为什么有伤口?我好像没打正面啊?”
吴湘疑惑道:“你胸前怎么有伤口?这是…抓伤?…胳膊上也有,怎么回事?”
老妖怪无所谓道:“半夜痒就抓了抓,你别啰嗦,快点上药!”
吴湘没好气地说:“你还拿架子,我是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才帮你,不然谁理你,不识好歹…”
她一边絮叨,一边从脖颈处慢慢往下,锁骨、胸口……老妖怪看着吴湘蹙起的眉头、颤动的眼睫、小巧的鼻尖,红润润的唇一张一合,洁白细长的手指在自己胸前晃动,她的呼吸撞上皮肤,感觉凉凉的、痒痒的……
糟糕,他感觉又要坏事,手攥住了围裙的裙边。
吴湘发现他胸口起伏,呼吸急促,抬头问:“你怎么了?很疼吗?”
“没,没有。”老妖怪装作不在意地看向窗外的山峰和天空,想平静下来,开口说:“能不能给我起个名字?”
吴湘奇怪道:“你没有名字吗?”
他淡声说:“……很久以前,夏特助好像喊过一声‘摩根’,我没有听得很清楚,也不确定是不是在叫我,现在他们都喊我‘主人’。”
“不对呀,”吴湘道:“你不是还有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叫‘老妖怪’吗?这不是挺适合你的,听名字就能把小孩吓哭。”她故意打趣。
“你……”他脸上的怅然变成了郁闷:“我不喜欢这些名字,你帮我想一个。”
吴湘笑了笑,眉眼弯得像远山:“名字都有含义的,一般都寄予美好的祝愿,你想要什么含义?”
含义?
老妖怪望着窗外的天空出神,他的人生中有过什么美好的事物或者记忆?他搜寻了一圈,没有。他叹了口气,又想,世界上有什么值得向往的美好事物吗?可惜他知道的太少,他的眼界只有这片窗。
忽然,一只鸟从天空划过,那么流畅丝滑,那么自由……
他看向吴湘,眼中闪着光:“我想像鸟儿一样自由,给我起个这种含义的吧。”
他少有这么真诚,吴湘突然就想逗逗他,于是正色道:“没问题,我多想几个给你挑。”
老妖怪点点头,满脸期待。
“大鹅。”吴湘笑着说。
老妖怪眉头一皱:“……卤鹅那个鹅?”
“嗯嗯。”
“我不要!”他眉头一竖,他可不想被人笑死。
“麻雀?”
“麻雀是什么鸟?”
“是一种这么大点儿,”吴湘两根手指比划着,“棕色的小鸟,生命力顽强,喜欢翻垃圾。”吴湘笑得更开心了。
“不要!!”小鸟?他明明是大鸟!翻垃圾?她有认真在想吗?
“不然就叫乌鸦?”
“那是什么鸟?”
“全身漆黑,叫起来呱呱呱,人们看到它就害怕,说它一叫就要死人了。”吴湘表情夸张,好像在给小孩讲故事。
“我……我想要正面温暖的名字。”他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吴湘摸摸下巴说:“天鹅,喜鹊、布谷鸟、画眉、黄鹂、大山雀……”
老妖怪看出她是在耍他,伸手捏住她胳膊摇着说:“你别闹了,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哈哈,母猪上树了,你还有正经话?!”吴湘笑得前仰后合,干脆趴在沙发边上,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胸口一动一动,老妖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又有什么东西萌芽了,突然眼鼻泛上了酸意,他被这种感觉吓了一跳,赶紧用手揉揉眼睛。
“母猪上树?……你这女人,哪儿来那么多粗俗的话?”他低声道。
吴湘笑够了,擦擦眼角的泪,抬头说:“那是歇后语,你不知道,是你‘头发长,见识短’。”边说边伸手摸摸他的半长微卷的发尾。
不知怎么的,老妖怪特别想闻闻这双洁白小巧的手,但生生忍住了,他不想破坏这一刻的美好,只是淡淡地注视着吴湘。
吴湘好像感觉到什么,把手缩回来,正色道:“好了,不开玩笑了……你觉得‘阿鹞’怎么样?这是一种体型稍小的鹰,分布范围很广,它飞得又快又轻盈,而且它强壮自由,既不怕冬天,也可以迁徙。”
“阿鹞…强壮、自由……”他喃喃,然后看向吴湘,眼中动容:“我很喜欢,谢谢你。”
吴湘笑着拍拍他的肩,轻声道:“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哦。”老妖怪看她起身离开,心里有些失落。
吴湘把用过的棉球丢进垃圾桶,破睡袍、脏浴巾堆到一起,擦了擦汗说:“这些也是叫人进来收吗?”
“嗯。”他又侧头想了想说:“我还有个更快的方法。”
说完他从沙发上爬起来,走去卧室把丝绸被子扯了起来,像斗篷一样披上。
“你这…啊?”吴湘还没看明白,就被老妖古一把揽进怀里,也用被子裹住,两人只露出头。
“抓紧被子啊,走吧。”
“啊?”
他一手攥紧被子,一手打开门,挟着吴湘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