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师尊是谁呀?”
“我还从来没见过我师傅如此失态呢,你这位师尊究竟是何人?”
白衣少年脚步轻盈,看着蹦蹦跳跳跟个猴儿似的玉婵秋,忍不住问道,眼中闪烁着好奇的精光。
“嗯……我也不知道,老头没跟我说过以前的事。”
“可能他是你师傅的相好吧!”
玉婵秋一双杏眸灵动,笑嘻嘻的摇晃着脑袋,俏皮的眨巴眨巴眼,吐了吐舌头:
“要不,你先告诉我,你是谁?我给你讲讲老头这些年的故事?”
“好!”
白衣少年闻言毫不犹豫的答应,收起折扇,双手抱拳,嘴角噙笑:
“在下季夕念,一个向往江湖的普通人!”
“嗯?向往江湖?”
“你师尊可是江湖第一宗的宗主,你不该是笑傲江湖,自在风流吗?”
“怎么还向往江湖?”
玉婵秋狐疑地瞥了眼季夕念,眼中掠过丝丝怅惘,其实心里更想问的是。
‘那云烟阁主穿的华贵端庄,像个出身官宦的贵妇,你那身皮看起来只会更贵!’
‘还普通?你说自己是皇子我都信啊!’
“呵呵……”
季夕念无奈苦笑,冷冽锐利的眼眸望向远处的天际泛起忧愁,悠悠说道:
“江湖?盛世之下哪有江湖啊?!”
“如今的江湖还是江湖吗?比我家的规矩都多!”
“我喜欢真正的江湖,像你跟你师尊那样的江湖!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的江湖!”
“真的江湖?三餐忧愁的江湖吗?!”
玉婵秋不屑的微挑眉梢,斜睨了他一眼,只觉得这贵公子,大概是从小没挨过饿,没受过毒打。
江湖要都是我和老头那样风餐露宿,草行枕野,那也太惨了吧?
“是啊,江湖哪有那么多刀光剑影,才子佳人,江湖人也是人,也得一日三餐啊。”
迷茫的少年顿了顿,低垂眼睑掩去其间的复杂与痛楚,淡淡说道:
“吃饱穿暖,才能逍遥自在,走吧,我请你吃饭!”
“行啊,先说好,我可没钱,就二两银子还都在我家老头兜里!”
“哈哈……姑娘说笑了,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银子。”
“江湖儿女,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了,我请!”
“好,那就去金陵最贵的酒楼!”
不觉,渐到黄昏,天边的日打着瞌睡,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崖里走去。
“嗝……”
醉仙楼第三层,玉婵秋一手把玩着筷子,一手揉着圆滚滚的肚子,脸颊红扑扑的,满足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
“多谢公子款待,我该回去找我家老头了,告辞!”
说着,她放下酒杯,伸了伸懒腰,抬起小脚丫迈着莲步往外走去。
“等等……”
季夕念突然站起身叫住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急促:
“姑娘留步,我刚才看姑娘把玩手中竹筷,颇有几分剑法造诣,咱们移步演武场,切磋一二如何?”
“呵呵……想拖延时间不必如此麻烦!你的剑分我一把,现在就比吧!”
“姑娘误会了,在下可不是……”
“少说废话,看剑!”
玉婵秋脚下轻点,一步上前,抽出季夕念腰间长剑,娇喝一声便刺了过来!
季夕念面容微变,忙侧身躲避,同时拔剑迎击!
“叮~叮叮~~~~”
一连串火花四射的清脆交击声,两柄长剑撞在一起,随即迅速弹开。
“姑娘,这次我可不留手了!”
季夕念身法轻盈,举剑攻击的瞬间,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色残影,眨眼便欺近玉婵秋身前。
“呵呵……”
玉婵秋轻笑一声,侧身让过,扬剑上撩,他的剑霎时间脱手而出。
“这……”
他怔了好一会儿,才默然蹲下身子把剑捡起来,嘴唇蠕动着,喃喃念叨着什么?
“我……”
等他再次抬头看向眼前的少女,眼神极为复杂,目光中带着羡慕惊异嫉妒,还有一抹深深的恐惧:
“我知道你师尊是谁了,也知道你父亲母亲是谁了!”
“你走吧!”
“嘿……之前我想走,你不让我走,现在让我走可没那么容易了!”
“那姑娘想怎么样?”
“我想……”
玉婵秋双手叉腰,嘴角微勾,一双妙目紧盯着他,笑眯眯地道:
“我想,你给我拿二两银子就好!”
“哎,不是抢的,是借的,再过个百八十年我会还你!”
“好!”
季夕念爽快的从袖子里掏出二两银子,扔了过去。
暮色已沉,酒楼下隐约有些喧哗,金陵城亮起星星点点的灯光。
玉婵秋张手接过银子揣在胸口,直接顺着窗口跳出,爬上屋脊。
她站在房顶俯瞰金陵,一千一万户的屋檐全都跳动烛火的余晖,像一片波澜壮阔的汪洋。
‘真不知在那皇宫之顶俯视天下,何等滋味。’
‘算了,皇帝跟我有什么关系,回去找老头。’
她拍拍衣服上的灰尘,如游鱼入海在一座座屋顶之间飞跃,直奔坊市的戏台。
夜色渐深。
金陵城内的烛光一一熄灭,唯独戏台上的灯火依旧明亮璀璨。
“喂,老头你还没死啊,我都打算去给你定棺材了!”
一路飞奔回来的玉婵秋,在进门之前用衣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然后她挺起胸膛,装出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一脚踢开大门,大声喊道:
“人都散了,你戏还没听够,赶紧走啊?这金陵城咱们可住不起!”
“知道了!”
“看你身上的酒气,这一天可没少胡吃海喝,也不想着给师尊带点。”
叶临风看着她,用宽厚的大掌将少女那本就杂乱的头发揉得更加凌乱,嘴角噙着无奈宠溺的笑容:
“怎么样?那少年好看吧,是不是比村东头的小鳏夫好看?”
“是好看,但是没你好看,老头,等我有了钱,我也给你整身白衣,你可得慢点老啊!”
“好了,快走!”
玉婵秋催促着,推搡着,二人马不停蹄,一路出城,直到离城十里。
似弓弦般绷紧的少女才长舒了一口气,又恢复了神采飞扬的顽皮,有一搭没一搭的诉说着一天的经历。
“老头,今天我逛遍了金陵城,我才发现,其实金陵城也就那样,就是有钱人多,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老头,咱们在清风观歇一宿,明日就回塞北吧,好不好?”
低婉的声音夹杂着故作轻松,叶临风沉默不语,大步走在前面。
“哎,老头,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咱们走吧,你卖了我的剑,总得赔我一把吧?咱们再去川蜀,再去江南,再去东海走一圈,说不定又能遇到一个有缘人呢。”
“……”
叶临风仍是沉默,步伐更快。
“老头,今天我从那个叫季夕念的男人手里弄来二两银子了。”
“你的二两也别还了,你的债主买走你什么东西啊?记了这么多年?真别还了,咱俩拿着钱做身好衣服怎么样?”
边说边走,清风观已经近在眼前。
叶临风终于停下脚步,转身直视着玉婵秋,眸子漆黑深邃。
他看着眼前这张纵然脏乱乌黑,也遮不住美丽精致的脸庞,猛然间竟有些恍惚,差点将那个名字脱口而出,心中只道:
‘秋儿,你真是越来越像你母亲了!’
他摇了摇头,清理掉脑中那些纷乱的妄念,厉声开口:
“你不好奇你的母亲是谁?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