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案子倒越发有趣了。”裴敬沉默了一瞬,眼睛一亮,“大人,衙门证物中咱们似乎遗漏了个东西。”
顾桓疑惑回头,见裴敬眼睛发亮,“是何物?”
“大人,咱们赶紧回衙门。”裴敬暂时不打算说,若真能确定,这案子几乎差不多了,或许这几日便可结案了。
“好,那就先回衙门。”顾桓应下。
回了衙门,裴敬把顾大人推进房便出门去要了严玲玲案发时的所有衣物证据。
年头久了,气味儿十分难闻,但好在都没有坏,因为衣服还比较多,用的几个黄皮纸袋根据不同地方发现标注装起来的。
裴敬找到了其中一袋,把其他的也都带上了,跟唐大人道了谢赶紧提溜着寻到顾大人。
唐松信不知她搞什么,便也跟了上去。
“大人,我推你出去看。”裴敬把东西放门口,把顾大人又推了出去。
看裴敬眉眼弯弯十分高兴的样子,顾桓浅笑应下。
锦春等人陆陆续续也回来了,看裴敬拿着手衣让顾大人替她带上,把散发着难闻气儿的衣着皆倒了出来。
“这是什么?”锦春掩着鼻口,皱眉打量裴敬。
唐松信瞥了眼兴致勃勃的裴敬,跟许锦春解释,“裴姑娘跟我从宗卷处拿的十八年前严玲玲案发当日所有衣着。”
看着散发着难闻气味儿的亵衣,鞋袜,许锦春默了下来。
其他人也都掩着口鼻看裴敬翻找。
半晌后,裴敬提溜着一根变形的腰带,嘴角微扬,沉声看向顾桓,“大人,你看这个。”
“锦春大哥,劳烦弄点清水来,我涮一下。”裴敬朝锦春浅笑,毕竟年数久了,加上从未打理,几乎快瞧不出颜色了。
锦春看了看裴敬,转身去打水,裴敬随后小心涮洗干净,颜色也清晰了起来。
一条藏蓝色腰带,宽度倒与记录在案的勒痕对得上。
顾桓浅笑,“真厉害。”
“严玲玲当日穿的皆是粉色,蓝色腰带确实突兀,且里面还有一条桃红腰带,她不可能当日系两条腰带吧?”裴敬挑起地上皱巴依稀还能辨别颜色的腰带。
“这绸缎,当时的严玲玲应该穿不起,当日验尸你们怎么忽略了这个?”她是忽然记起,证词中对严玲玲衣着的记录。一身粉色,头戴红色绢花,绑蓝色发带不太合理。
她既是附近少有的美人,自然知晓自己生得漂亮不可能衣着毫无讲究。
唐松信面色涨红,“这长度,当时以为是发带,未曾设想。”
只有大段,说明当时用力扯断了一小截,加上与头花肚兜一起若非心细,加上这长度,确实会让人归类于发饰一类。
“去一趟大牢。”收起腰带,裴敬赶紧净手跟上顾大人。
再至大牢,裴敬有些意外,干净整洁了不少,难闻的气味儿也好了不少,这唐大人当真诊治了一番。
徐晖依旧胡子拉碴,发如枯草,但整个人精神气好了不少,一双眼睛格外的亮。
裴敬是第一次见徐晖,虽瘦的厉害,四方脸,十分高大,那双眸子很亮。
“我没见过,我回乡后衣着以青黑为主,平时守城穿公服,并没有蓝色衣裳。”
“成亲后娘子给我做过几身正青色,没有这种蓝色衣物和腰带。”行军多年,他对衣着没什么讲究。
“好。”顾桓点头。
蔡与皱着眉收了湿漉漉还带着气味儿的腰带,回去得好生多洗几回手。
徐晖扒拉着牢门,看向顾桓,“大人,不知他们母子可还安好。”
徐晖小心瞥了一眼唐松信,大人他信得过,这知府大人他呵呵……
“无事,派了人照顾母子安全。”顾桓静静看向徐晖。
见众人离开,徐晖松了口气,滑坐在地上,他们母子安好就行,离开时,想起唐知府恶狠狠剜自己的眼神,他笑了笑。
回到房舍,唐松信落值回府了,象征性邀请众人住他府邸被拒。
若真去住了,他不得抓耳挠腮后悔死,这么久了,府邸若真有什么也早就被清理干净了,还等现在过去。
住驿站又不在他眼皮子底下,来回跑他们也麻烦,反而衙门里蹲着他想做什么反而逃不开眼。
不出意外,次日一早锦春大哥果然带着衙役把刘翼抓进了大牢。
下午带着腰带找到刘建林,说刘翼招供了,他瘫坐在地,随后被押解回了衙门大牢。
他以为刘翼早就交代了个清楚,也不再隐瞒,把一切都交代完了。
推开大牢,捆绑被塞了布的刘翼目瞪欲裂,刘建林白了脸。
刘翼随后招供,十八年前的案子十八年后最终还原真相。
在徐晖四次翻供又惨遭威胁后最终妥协已过十八载,发妻腹中坚强生存下来的胎儿已成年。
除去腰带,平安扣挂坠其实也能脱罪,当时状师也觉得证据不足提出过疑问,因徐晖家人受到伤害,不得不放弃。
刘建林俩人交代,他未富裕前求娶被拒,后因刘翼相识相助这才站稳脚,家里日子越来越好。
严父见此,怂恿严玲玲继续往来,彼时刘翼惊鸿一瞥,生了心思,而刘建林也看上了刘翼胞妹,家中有钱,刘梅生的也温婉漂亮。
两人一合计,不能让自己白白受辱,花了十几俩银子定了亲,按照计划约她出来玩耍一番,但许久不见来。
送走家中其他人,俩人本就吃了些酒,合离玷污了严玲玲再刘建林再寻个由头她失了身子不再娶。
走到徐家老宅附近这才碰上准备出门寻他的严玲玲,还未来得及看清,俩人敲晕了严玲玲,拖入徐家无人居住的老宅。
轮番发泄后严玲玲苏醒过来,俩人折辱至下半夜才做罢,见严玲玲反抗,要冲出去嚷嚷,情急之下,刘翼抽了刘建林腰带勒死了严玲玲。
知杀了人,俩人扔了衣物,下半夜把赤裸的严玲玲扔在水沟,收拾好现场携手离开。
次日,刘建林装作悲痛之极,花了些银子打点衙役,抓到凶手不能手软。
他营造的很成功,并无人怀疑,因在徐晖老宅,他又无人作证,祸水东引,加上城门校尉卸职,俩人正是竞争城门校尉的不二人选,这才提前布置,误导真凶。
当默认徐晖凶手时,赵建林,凑了钱财孝敬唐松信,让他不能放过凶手,痛哭流涕,营造深情更入人心。
人心生了怀疑,便会主观臆断,徐晖及家人殃及池鱼,一个为了家人不得不认,一个为了营造神情格外真切,一错便是十八载撞上出使宁州皇城司的几人。
沉冤得雪,次日一早衙门放了公文,众人唏嘘,坏人终究还是没能逃过。
衙门门口王秀儿提着篮子,身侧青年扶着母亲,五官更像王秀儿,眉眼倒更像徐晖,明亮带着几分锋利,没有徐晖的英挺,因读书缘故,倒是清秀中带着几分文人气质。
徐晖没料到,入狱十八载终究还有再见光明的一日,看向门口的母子和一旁早年替自己辩护早已变了模样的状师。
徐晖泪流满面,母子三人抱头痛哭,一左一右搀扶着伤了腿脚的徐晖,三人朝衙门门口几人四人恭敬跪下。
“你既然要入仕,你想做什么样的官儿你心中应该有数,起来吧,难得团聚,早些回去。”顾桓朝几人抬了抬手,目光看向徐清明。
王秀儿为他取名清明,怕不仅仅是期盼徐晖冤得清明,也希望他一生清正廉明之意。
“是,学生多谢大人指点。”徐清明神态恭敬,感激的目光看向坐在四轮椅上冷俊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