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闯指了指付宁,“三哥算是无心插柳了,他冷不丁的想起垦务总局来了,你们两个说了半天内附和垦荒的事儿。
玉龙都告诉他爷爷了,现在关家那哥儿俩拿不准你们是干什么的了。”
连安听了一乐,把胳膊肘儿往付宁肩膀上一搭,“行啊,我就说你是个有命儿的,看看,乱拳打死老师傅了!”
大家说归说、笑归笑,但是心里都对这个岔道口村提起了警惕。
第二天一大早,天都没亮呢,舅妈就开始挨着个儿的叫他们起床,准备迎亲。
桂平刚“诶~~~”了一声儿,屁股上就挨了两巴掌,用他亲娘的话说就是:谁敢在今天出岔子,不管他是王爷还是贝勒,都得挨两下子!
面对着母狮子一样的老太太,谁敢怠慢呢?!
甭管你是能运筹帷幄,还是能飞檐走壁,全都乖乖的起床,把自己收拾得利利落落的,就等着吩咐了。
富海一起来就去了东院,安了祖宗牌位,带着桂康、桂平上香祷告,然后就是迎亲了。
桂康带着桂平和付宁骑着马围着村子跑了一圈儿,然后回到关家的正院,等到吉时再把新娘子接出来。
关家的嫁妆一抬一抬的往出抬,有吹鼓手打着头儿,呜哩哇啦的绕着村子走两圈,才停到东院的院子里。
新娘子也是大红的嫁衣、大红的轿子,四个人抬着绕着村子走,摆足了排场才往东院来。
什么时候下轿、什么时候进门都是有时辰的,一整个儿的流程早就不知道核对多少遍了,顺顺当当的就把天地拜完了。
全村的人今天都聚在这里了,场院里唱着吉祥讨喜的戏文,正院里搭了棚子,东房西房里同时开了四桌。
热腾腾的菜一道一道的往上端,正席一开,新郎挨桌敬酒,等新娘坐了福也出来敬酒了,这都是她的娘家人,熟得很。
付宁他们在正院北房单给开了一桌,他总有种自己才是娘家新亲的感觉,本来应该是男方家里处处让着,新娘的亲戚是上宾。
现在他们成了被照顾的那一方,来敬酒的亲戚最后都说一句,“招待不周,多吃多喝啊!”
等到新娘过来敬酒的时候,付宁都吃了八分饱了,按照老礼儿,新媳妇得给老公公、老婆婆装烟、点烟,在座的兄弟也得给点烟、倒酒。
舅妈平时是不抽烟的,但是今天这一锅儿她是一定要抽的,这是她的大儿媳妇给装的!
付宁他们都不抽烟,新娘就给每个人挨着倒酒,行动间一点儿扭扭捏捏都没有,大大方方的叫着哥哥弟弟。
要说这位大表嫂,鹅蛋脸、杏核眼,一把乌黑的好头发在脑后绾了髻,光看长相跟桂康站在一块儿真算是郎才女貌。
一身大红的长袄、长裙上都是金线绣的花,手腕上、手指上、耳朵上都是金灿灿的,脖子上还戴了个金项圈,看着就是沉甸甸的。
头上的凤冠是大红的绒花堆的,仔细看凤冠的底座和绒花的花心都是细细的金线。
付宁心里只是觉得有点儿诧异,这关家这么有钱吗?!
但他没有深琢磨,人家家里爱重女儿,陪嫁重也是正常的,换做是他,将来晚晚要是嫁人,他给陪嫁也会尽自己所有。
连安和罗旭不好这个热闹,吃了饭就回去西院了,桂平跟着他哥跑前跑后的,付宁也跟着搭了把手,而付闯则是把晚晚往肩膀上一放,顶着她出去玩儿了。
富海多喝了几杯,连声叫他们父女慢着走,“小闯,晚晚也是大丫头了,你让她自己跑去!”
付闯一回头儿,“没事儿,现在还能扛她两天,估摸到了明年就不好这么干了,我再过过瘾吧!”
付宁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些唏嘘,别人不知道,他还是能摸到一点儿付闯的心思的。
老五总是觉得自己的命运无常,怕哪一天突然就没了,所以能跟晚晚在一块儿的时候,他就使劲儿宠孩子,恨不得把一辈子的日子放在一天过了。
热热闹闹的宴席一直吃到了天黑,富海挨着桌的敬酒把自己给喝多了,付宁扶着他回了西院,在炕上安置好了,就去找躲清静那两位了。
连安和罗旭闲着没事儿找了一副棋来下,没有围棋,象棋也杀了一下午了。
看见付宁进来,连安问了一句,“那边差不多了?”
“快了,正席开得差不多了,外来的人都走了,就剩下村里的人翻桌呢,关老爹让我叫你们吃晚上饭去呢。”
“不去了,一点儿都不饿。”连安手里倒腾着两个棋子,眼睛直直的盯着棋盘。
付宁刚说去回人家一声儿,桂康亲自过来请了,不吃饭还行?!出份子不就是凑热闹吗?!
好说歹说,两个人还是被桂康拉过去了,又灌了一肚子的酒,等到天都黑透了才脱身。
付闯把玩儿累了的晚晚送到舅妈身边,一进门就听见桂平说:“你们说奇怪不奇怪,这个村里的人除了关家,就没几个老人,都是二、三十岁的人。”
“这不奇怪,闯关东过来的,年纪大的怕是受不了路上的辛苦,走不到这么远吧。”
付宁话音还没落,付闯就接茬说话了,“这个村子是奇怪,村里的姑娘不外嫁,都是招赘,还找的是闯关东的单身汉,就一个人那种,而且……”
他说着话,把门关严实了,压低了声音说:“他们村里的媳妇都是买的,不跟周围的村子联姻。”
这一点是他下午陪着晚晚跟村里孩子一起玩儿的时候发现的,除了关家的孩子,其余的小孩儿家里都没有亲的姑、叔、姨、舅。
而且还有小男孩儿吵吵嚷嚷说要买媳妇,可见是家里大人平日里就这么说,才让孩子在外面学出来的。
连安沉吟了片刻,摆了摆手,“咱们就是出份子的客人,观了礼过两天就走,不要再挖人家的隐秘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安稳是最重要的!”
然后他又跟桂平说:“我们等到回门之后就回京,你问问老人的意见,最好跟我们一起走,免得节外生枝。”
付宁听了这话有些无奈,好好的婚礼怎么就办出点儿大逃杀的意思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