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仁堂内寡妇坐在屏风后把左手枕于软垫上,手腕上则系着一根绷紧的红线,这样脉动就能透过红线传到传处。
红线的另一端,丘大夫双目紧闭,把两指按在红线之上全神贯注地感受脉动。
男女授受不亲,丘大夫给女病人看诊时一般都是采用这种间接的方式来避免接触。
寡妇脸色发白,有气无力地问:“咳咳......大夫,我得了什么病啊?”
“嗯......”丘大夫低吟道:“脉象比较浮。”
随即他又问:“请问平常会有汗吗?汗量多吗?”
满头虚汗的寡妇才刚要动袖子去擦,连声应道:“没错!是流很多汗。”
“应该是得了伤寒。”丘大丘当即挥毫疾书给寡妇开药方。
寡妇想起失去味觉一事就提到:“大夫,我现在吃什么都没有味道。”
“鼻子塞吗?”
寡妇不太畅顺地吸了一口气:“有一点。”
丘大夫笑着顺了顺胡子道:“鼻子塞了多少会影响味觉,给你开点药,回去喝完休息一下就好。”
寡妇听大夫说没事以后马上放下心头大石,隔着屏风感谢道:“咳......谢谢大夫。”
在前去柜台取药时华鹊已把伤寒药包成两份等候:“回去三碗水煎成一碗水,早晚各服一次即可。”
寡妇付钱取药以后便径自离开,可是走到一半又突然折返回到柜台前说:“麻烦你再拿一份伤寒给我。”
“哦?”华鹊问:“怕吃了一天好不了吗?没事的丘大夫医术高明,保证药到病除。”
“不是,我大概是被朋友给惹到了,特意多要了一份打算给他。”寡妇想起樵夫也有咳嗽一事。
“那他怎么没来?”
“唉!大男人怕看大夫,怕吃苦药所以不肯来,我又有什么办法?”
“哦......”
华鹊听完以后也没说什么,等到寡妇离开以后才问丘大夫:“大夫,你不觉得怪怪的吗?”
“什么事情怪怪的。”
“你不觉得那寡妇的这症状听起来跟瘟疫差不多?”
“乱讲,今年的瘟疫季节已经过去,她患的就是普通伤寒。”丘大夫不以为然笃定道。
“可从没听过谁得了伤寒会失去味觉啊?”
“那也只是因为病情因人而异。”丘大夫不满道:“现在谁是聚仁堂里的大夫?”
丘大夫都把资历搬到枱面用来压人,华鹊无话可说只好乖乖闭嘴,不再争论这到底是不是普通的伤寒。
翌日,聚仁堂内多了一名稀客,卖蛋饼的老板四十多年都没得过病,连闹瘟疫时都没事的他现在居然也要来看病
“真的是稀客啊?”丘大夫也讶异道:“没想到你也会得病。”
“咳......咳......”卖蛋饼的老板叹息道:“而且没想到居然还是被一个小小伤寒给难倒,现在吃什么都没有味道,唉!”
华鹊正在百子柜前拿着药杵捣药,听到又是一个得病后没有味觉以后马上记在心中,等丘大夫送走客人以后马上说:“大夫!我看镇上似乎又有瘟疫在漫延!”
丘大夫听他旧调重提很是不悦,当即斩钉截铁道:“我已经告诉你不可能。”
“可是他们的病症也跟瘟疫相差无几!”华鹊试图解释却被丘大夫打断。
“你一个小小学徒想说自己的本领要比我这个当了二十多年的大夫要强吗?”丘大夫皱眉道:“我不就已经告诉过你了瘟疫已过,他们患的只是普通伤寒,不要危言耸听!”
“我只是在提醒,怎么就成危言耸听了?”华鹊本想如此质问,但碍于不想顶撞丘大夫而把气往肚子里吞了作罢。
过了几天,寡妇被发现死在家中,死时孤零零的没有人陪在旁边,是尸体开始发臭才被人揭发已病死于家中。
她的死彷佛是一个引爆点,起初镇上的咳嗽声只是零零星星,自此之后愈来愈多人开始咳嗽,纷纷涌到聚仁堂内,一下子又变得像是瘟疫爆发期间般人满为患!
医馆、病房和院子里都再度躺满了病人,都在不断痛苦呻吟希望得到优先救助。
可聚仁堂的人手也就那么几个人,面对着不断上升的病人数量,丘大夫逐渐感受到压力。
“为什么......明明瘟疫的季节已经过去了啊......”丘大夫望着众多的病人大惑不解。
“大夫,我早就说过寡妇的病例像是瘟疫的先兆啊!”华鹊无奈道。
他明明已经提前提醒过了,偏偏是因为大夫对经验的盲目自信才会让事情发展成今天这地步。
丘大夫错误虽然是犯了但是面子不能丢,华鹊的旧事重提就好比是当众狠狠刮了他一巴掌,这张老脸实在是挂不住的他怒不可遏道:“闭嘴!竖子竟敢辩驳!你懂得什么是尊师重道吗?”
华鹊心中很不服:“大夫每一次只要讲不过就会用经验和辈份压人。”
但学艺未精的他没有选择反驳,只是默默地再一次忍受下来说:“知道......”
丘大夫见他不说话了以为对方总算是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于是恶狠狠道:“知道还愣在这里干什么?没看到这么多病人吗?还不快点上山采药。”
华鹊不发一语,背着采药要用的竹箩就径直往山上走去。
期间他在路上不断发泄着情绪:“可恶!可恶!可恶!我明明没有错啊!为什么大夫就是不肯听我的?”
华鹊愈想愈气愤,连采药的心情都没有了,在脑海深处的负面情绪源源不绝的不断溢出,神差鬼使间他竟然又走到了扭曲树林的入口。
他望着里头渗人的黑色植物,心里产生了对于未知的畏惧,脚步往后一退打算沿途折返。
殊不知,树林中竟然有一道沙哑声音在其身后传出,以没有情绪的语气淡然地问:“你......渴望力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