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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高挂穹宇,月光洒满人间。虽至夜里,可是兰馨屋内仍如白昼明亮。

明烛灯下,兰馨专心抄着些什么,守淳躬身进内,道:“主儿,皇上来了。”

兰馨放下手中的笔,正要起身去屋外迎候,却见颙琰已经跨步进了来。

“皇上万安。”

“快起来。”颙琰搀扶起兰馨坐回炕上,瞧着炕桌上散落的花笺纸,不觉好奇问道:“整个继德堂就你这里灯火明亮,这是做什么呢?”

兰馨笑道:“皇上政事繁忙,这些日子为着朱珪大人回京的事更是没少费心力,臣妾愚钝,在朝政上帮不皇上分毫,只能在细枝末节上下些功夫。这不正查阅古方,想着给皇上配制一副睡心香,舒心理气是最好不过了。”

颙琰隔着炕桌,握住了兰馨的手,面上挂着欣慰的笑容,“好,等配好了,我便日日点在书房,也好似你在陪着我。”

兰馨颔首浅笑,颙琰接着问道:“听说你这几日身子不适,如今可好些了?”

既是做戏,颙琰总也得做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夏日里有个头晕恶心的是最正常不过的了,何况这几日臣妾又该来月信,这身子难免虚些。”

颙琰本是对着兰馨澄亮的眸子,此刻也不由得挪了目光,“你前些年落下的毛病,调养了这许多年也未见成效,倒是每每都叫你受罪,如今可要多注意些,补血理气的药膳是该多用些的。”

“臣妾会的。”

诚如兰馨所料,第二日一早兰馨便疼的死去活来。

其静按照原先肖亦恒开的方子在灶上煎了药来,正碰上信保请了肖亦恒来。

“微臣给贵妃请安。”

兰馨面色如纸,额上冒着豆大的汗珠,颤声道:“肖大人快起来。”

肖亦恒起身上前,搭了兰馨的脉象,不禁皱了眉头。

其静在一旁看着干着急,“肖大人,可是我们娘娘有什么不好?”

肖亦恒收了手,面色沉重道:“娘娘的宫寒之症似是又加重了许多。”

思索着,又皱眉问道:“敢问娘娘,是否是照着微臣开的方子调理着。”

兰馨五官皱到了一起,艰难地说道:“自是…一直…调理着,只是不见…成效。”

其静见状,适时道:“肖大人,这是我刚给主儿煎好的汤药,您瞧瞧,都是照您吩咐的,三碗煎作一碗。”

肖亦恒端起汤药细闻了片刻,面色越发凝重,“娘娘,这药里被人放了桃仁了。”

“桃仁?”

其静一惊,“肖大人嘱咐过,我们主儿是碰不得这些的,每每煎药我都小心得紧,是断不会放错了的。”

兰馨瞬时明了,苍白的面容扯出一抹冷笑,“不是你不当心,是有人对本宫太上心。”

说罢,又问道:“你可离过灶?”

其静摇了摇头,“没有,主儿和三阿哥的一饮一食奴婢没有一刻松懈的。”

兰馨脑中想着,可终是力不从心,只叹了一口气,“罢了,这两日我身子虚,顾不上这事。我宫里既不干净,怕还要劳烦肖太医从太医院煎好了药再送来。”

肖亦恒躬身,道:“贵妃娘娘放心,微臣必定小心。”

继德堂外,盛菁被守忠拦了下来。

“娘娘,皇上去勤政殿给太上皇请安了。”

盛菁了然一笑,“这样啊,那本宫就先回去了,等下皇上回来不必和皇上说本宫来过。”

守忠哈了腰,“嗻。”

帽檐遮住了视线,他自然没注意到盛菁向颙琰御案投去的目光。

西配殿屋里屋外忙忙糟糟,忽闻一声“诶呦”。

“安瑶姐姐,我不是有意的,可没烫着吧。”穗冉将已洒了大半的汤盆置于一旁,忙抽了帕子替安瑶擦拭着。

安瑶低头瞧着自己身上被弄污的大片,语气略显着急,道:“我倒是无妨,只是这是主儿前些日子写好的字,内务府刚裱好了送来,主儿正叫我给皇上送去呢。我若再去换一身衣裳,那必是耽误了伺候主儿的时辰,可若穿着这一身前去,也免不了个御前失仪的罪。”

穗冉也有些慌乱,思索了片刻,道:“安瑶姐姐把这字给我吧,我替姐姐送去。”

安瑶似是得了救助般,满眼的欣喜,将字递了去,“那便辛苦妹妹了。”

说罢,又嘱咐道:“皇上曾经夸赞过主儿的字娟秀精细,挂在继德堂的书房倒是能叫皇上一解案牍之辛劳。主儿为了写这篇字,更是费了好大的精神,你必得盯着那起子人挂上了再离开,别弄脏弄污了主儿的心意。”

穗冉粲然一笑,“姐姐放心吧,我瞧着他们挂上了,再回来跟主儿交代。”

安瑶瞧着穗冉离去,转身回了房间。

勤政殿内,颙琰坐在太上皇座下,和珅将手中的折子递上前,“太上皇,前线又来奏报了。”

太上皇并没接过,只是摆弄着手中造办处新呈上来的粉彩瓷瓶,苍声道:“朕目力不佳了,给皇帝看看吧。”

颙琰正伸了手要接,可是和珅却丝毫没有要给他的意思,自顾自地打开那折子,高声念道:“和琳奏报,督率额勒登保等连克黄连坡、晒各坡等处。收复乾州。”

折子都是送去军机处的,和珅既在军机处行走,又怎会不知折子的内容。

如此朗声宣扬,便是要叫所有人都知道他弟弟的功劳。

“哦,这是喜事啊。”太上皇这才放下手中的瓷瓶,看向颙琰,“皇帝,你说呢?”

颙琰藏在袖管里的手早已紧握成拳,此刻面上却仍能挂着笑意,颔首道:“皇阿玛说的极是,和大人兄弟二人一文一武,乃是我大清的肱骨之臣。此次和将军大破敌军,收复失地,实该嘉奖。”

和珅听罢,将袖子一甩,伏在地上,仍旧高声道:“奴才谢太上皇,皇上恩典!”

接着,又瞄向太上皇,似是请示,“那奴才就先下去着礼部拟旨了。”

“去吧。”

颙琰阴冷地盯着和珅出了门,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询问朱珪回京的事,不料和珅竟去而复返。

太上皇抬起头望着他,沉声问道:“又有何事啊?”

和珅似是一副小心模样,却是不断瞄向颙琰,“奴才不敢说。”

太上皇眼虽花了,可也是察觉到了和珅的目光,将瓷瓶重重放在了炕桌上,喝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