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菁话音刚落,便见顒琰身着常服从暖阁出来。
顒琰不觉一愣,“皇后怎么来了?”
盛菁恢复了如常的神情,端着贤惠的笑容,“臣妾听说皇上祭地回宫,想着来给皇上请安。”
顒琰走到盛菁身侧,脚步一顿,只留下一句,“朕正要去瞧瞧贵妃呢,皇后无事便回吧。”
说罢,便提步离开。
不怪顒琰恼她,永璘虽然胡闹,做事没个规矩,可是道理却说得在理。
若是盛菁把后宫管理的井井有条,又何至发生这些事情,说到底还是盛菁无能。
盛菁忙在身后跟着,“臣妾方才只顾着处置荣常在的事情,也还没去瞧过贵妃呢,正好跟皇上同去。”
顒琰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哦?皇后处置了荣常在?”
“是,臣妾将荣常在禁足在了品诗堂,无旨不得出。”
永璘刚见了皇上,她不知道他会怎么告诉顒琰,也只有她先顒琰一步处置了荣琴,她才不会受了她的连累,荣琴也才不会受到更严苛的责罚。
因顒琰步子迈的大,盛菁扶着且静的手小跑着才得以跟上,声音都有些喘。
顒琰放慢了步子,沉声道:“皇后管理后宫,当注重上下平和,嫔御恭顺,而不是做这些事后的表面功夫。”
盛菁哪敢反驳,只能瑟瑟缩缩地颔首应道:“是,都是臣妾御下无能,不能统率六宫。”
“你不止无能,更是教导无方!荣常在原是伺候你的宫女,她如今行事粗鄙,也是你当年教导不善所致!”
盛菁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明明荣琴是额林珠的陪嫁,荣琴行为有差,如何能怪到她的头上。
可是这个时候,她说什么都没有用,解释再多,也只会叫顒琰以为她气量狭小,难以容人。
将委屈全部压在心里,一字不发地跟着顒琰来了映水兰香。
“主儿,皇上和皇后娘娘来了。”守淳在屋外禀报道。
本是靠在软枕上的兰馨忙掀开被子躺了下去,问向身边的其静和梧媛,道:“看不出破绽吧?”
其静替兰馨掖着被角,低声道:“主儿放心,您这脸色苍白,一看就憔悴的很。”
话音刚落,顒琰和盛菁便进来了。
“皇上,皇后娘娘。”
“臣妾请皇上,皇后娘娘安。”
“起来吧。”顒琰对梧媛道。
又见兰馨挣扎着要起来,顒琰几步跨到床前,将她按下,“好好歇着。”
兰馨顺着他的力道躺下,温和笑道:“皇上今日祭地,可一切顺利?”
“朕一切都好,你还有心思关心朕呢?”顒琰欣赏她的识大体,可是看着她白的几近透明的脸色,他更是止不住的心疼,“怎么会和荣常在起了争执?”
盛菁眸子一闪,皇上难道还不知道?
心中一喜,正要回答,“是……”
“是姐姐突犯了腿疾,腿脚慢了些,才引得荣常在不悦,与臣妾起了争执,更是扰了皇后娘娘逛园子的兴致。”
盛菁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梧媛截了过去。
听她提及了自己,便也只能换上了笑容,“春常在哪的话,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也是本宫照顾不周的缘故,所幸妹妹无事,不然本宫真不知该如何面对皇上和妹妹了。”
顒琰深锁着眉头,看向兰馨的眼神也满是心疼,“腿疾又发作了?”
他知道她落下了病根,却是少见她发作,本以为是好了的。
兰馨隔着被面不着痕迹地摸了下腿,笑道:“陕甘一带缺雨断粮,皇上从大高殿祈雨后,便能得如此雨势,足可见皇上诚感于天。只是,倒引了臣妾受罪了。”
顒琰轻抚过兰馨的脸颊,旋即又高声道:“伺候贵妃的肖太医何在?”
守淳忙躬身回道:“肖太医在配殿给主儿开方子呢。”
“给朕叫过来。”
“微臣请皇上,皇后娘娘安。”肖亦恒进内,行礼道。
“起来吧,贵妃腿疾如何?怎会突然发作?”
兰馨侧眼睨着他,只见他沉着回道:“贵妃娘娘这是旧疾,本来仔细调养着,倒也无妨,只是近几日天气阴湿,才把娘娘的病症诱发了出来。这倒也无碍,娘娘本该是卧床休养的,今日是万万不该出去游园,还落水的。”
盛菁一听,瞳孔渐渐放大,看着顒琰不太好看的脸色,说道:“都是臣妾思虑不周,本想着阴沉了几日,今日难得天晴,便想便邀六宫嫔妃,一起游园赏乐,未能提前询问妹妹,是臣妾的不是。”
兰馨也忙道:“皇后好心,想着气朗天晴,姐妹同乐本是好事,是臣妾隐瞒在先,怪不得娘娘。”
顒琰坐在床边,扬了扬手,两人便都再未开口。
只听顒琰沉声道:“你本是识大体,皇后更是好心,都是荣常在的错。”
说罢,又扬声道:“鄂罗哩,传朕旨意,品诗堂荣常在梁氏行事乖张,跋扈善妒,不知上下,不明尊卑,着降为答应,品诗堂也不必住着了,搬到朕看不见的地方去,无旨,不得回宫!”
兰馨和梧媛悄悄对视一眼,便搭下眼皮,掩住了神情。
盛菁却是一惊,试探地问道:“皇上,如此处置,是不是太过严苛了?”
梧媛和贵妃的说辞一边倒,皇上却也不肯问问荣琴的辩白。
若真依荣琴所说,此事是贵妃的阴谋,那她将荣琴禁足,已经算是惩戒了,顒琰如此,又叫她威信何在?
顒琰侧头道:“皇后以为小惩大诫便可,可是贵妃又因何会患腿疾?纵然当年是完颜氏下的命令,可也少不得荣答应的挑拨。如今她以宫女之身伺候朕,得封妃嫔之列,也算是福泽深厚。便将她挪去潭柘寺,为大清祈福。”
盛菁不敢相信地看着顒琰,直到鄂罗哩应道:“嗻。”才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皇上不是已经对贵妃起了疑心了吗?
就算是为了顺着太上皇,也不至于要对荣琴如此严惩啊。
心里不住地疑问着,却听顒琰又道:“皇后仁慈,后宫的事宜怕是力不从心,等贵妃调养好身子,重赐协理六宫之权。”
盛菁只觉天都塌了,她谋算了这么久,竟是为贵妃做了嫁衣?
颤声道:“皇上,当初削了贵妃协理六宫之权的是太上皇,如今就算恢复,是不是也该问问皇阿玛的意思?”
“当初是因天象,皇阿玛才不得不削了贵妃的协理六宫之权,如今绵恺都被接了回来,皇阿玛自是不会说什么。皇后身子不好,不宜操劳,后宫的事,就交由贵妃处理吧。”
盛菁恶狠狠地咬着牙根,半天才道:“臣妾领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