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这时门外传来了信保的声音,“主儿,颖太妃派人送东西来了。”
兰馨给其静使了个眼色,她便上前将门打了开。
兰馨走到外厅,坐到炕上,只见一个小宫女捧着一个木匣进来,兰馨认得她,是颖太妃身边的怡禾。
“奴婢请贵妃娘娘安。”
兰馨将方才因写字而摘下的护甲一一戴了回去,“起来吧,太妃有何事交代?”
怡禾将木匣递给了其静,道:“我们主儿听闻贵妃娘娘这几日身子不适,便送了这串砗磲手串到宝华殿请法师开光。主儿说了,砗磲有去除浊气,调养身心的功效,今日刚礼成,主儿便遣奴婢紧赶着给娘娘送来。”
兰馨接过那木匣,只是微打开一个缝隙,便快速地合上了。
脸上挂着笑意,道:“多谢太妃惦念,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本宫必前去拜访。”
“主儿还说了,娘娘体质偏寒,万不要因图一时的痛快,贪凉吃生冷的东西。”
兰馨的笑意更浓了些,“本宫会的。太妃夏日里怕热,易出汗,却是不宜在室内多用冰。你们记得给太妃做些解暑的汤饮来。”
怡禾颔首应道:“是。”
将怡禾送了出去,屋内依旧只有兰馨和其静两人。
兰馨这才将木匣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串砗磲手串,下面还有一张字笺。
轻轻取出手串放在了一旁,素手微挑将那字笺打开,只见八个大字——
小心皇后,远离和珅。
看着这遒劲有力的字迹,不会是颖太妃写的,那是……
永璘!
兰馨眉头紧蹙,想着永璘何故这样告诉她。
盛菁她是一直提防着的,后宫不得干政,顒琰又对和珅多忌惮,她如何也不会和和珅扯上干系啊。
细细想着,似有了头绪,抬头看着其静,问道:“今日去长春园,随行扈从的侍卫是哪的?”
其静一旁收拾着桌面,一旁回道:“皇后娘娘说,主儿出行必要有侍卫随行,便从侍卫处调了侍卫。”
兰馨挑眉问道:“所有都是?”
其静的动作顿了一下,点了点头,道:“所有都是。”
兰馨瞬间明白了,嘴角挂着冷笑,“内务府的七司三院都是摆设吗?妃嫔出行自有都虞司引导,怎就要动用了侍卫处!”
侍卫处是负责皇帝出巡随扈保驾的,都虞司和侍卫处在侍卫分派上虽没有明确的要求,平日里妃嫔公主出行若遇人手不够时,倒也会从侍卫处指派人。
可今日既非随驾出行,更非妃嫔结伴同游,独她一人,又不过是片刻的脚程,这样兴师动众地挪用侍卫处的人,皇后真是好心思。
问清了侍卫处当值的班次,就算和珅今日没有随行,单就她出行用了全副侍卫处的侍卫,和珅身为镶黄旗领侍卫内大臣,都不会不过问。
皇后是想着,若和珅将这事报给了太上皇,便可由太上皇出面斥责了她,那连顒琰都没法替她求情。
若是没有,那便是有心包庇,顒琰便更会觉得她和和珅私下往来。
无论是哪种情况,她都逃不过盛菁的算计。
掀开身旁摆在炕桌上的掐丝珐琅镂空宫灯的玻璃罩子,任那字笺从指尖滑落,触碰到蜡焰的一瞬,整个字笺都被吞噬了。
直至连最后一角都化为了灰烬,兰馨的眸中的光才一点点亮了起来。
想着今日在车上的话,兰馨便对其静道:“去把悠可叫来。”
不过片刻,其静就将悠可领了进来。
悠可以为兰馨还在为长春园的事情苦恼,小心地望向其静,只见她也皱眉摇了摇头,心中便更加惶然了。
走到兰馨跟前,瑟瑟缩缩地唤了声,“主儿。”
兰馨侧头看向其静,听不出语气的悲喜,“你先下去,我有话要问悠可。”
接着又嘱咐道:“记得把门带上。”
其静和悠可的眼神交汇了一下,便福身道了“是。”
看着合上的门,悠可才开口问道:“主儿把奴婢叫来,有何事要交代?”
兰馨没回答她,而是问道:“绵恺歇下了?”
悠可点了点头,道:“三阿哥玩了一天,早就累了,一回来奴婢就叫乳母给喂了奶,现下已经睡熟了。”
兰馨淡淡地“嗯”了一声,思虑了片刻,又道:“我现在已经知道去长春园是哥哥的意思,那你在车上说的那番话是谁的意思?”
她知道,悠可虽然忠心,也不满皇后的所为,但是那样的狠辣和决绝,不会是她能想到的。
悠可自然也明白兰馨所指,“大少爷说,是族里的意思。”
兰馨搭下眼,嘴角挂上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果然,族里等不了了。
悠可接着道:“大少爷说,如今喜塔腊氏在朝中的地位如日中天,盛住大人被调回京,担任着总管内务府大臣一职,位列正二品,钮祜禄氏在前朝已经无法与之匹敌了,要主儿早做打算。”
兰馨微微叹气,语气略带疲惫,“哥哥也是这么想的?”
“大少爷说,主儿是为了钮祜禄一族才嫁进宫的,已经是失了后半生的幸福,原不该再以族人为念,逼迫着您做什么。可是大少爷要奴婢转告您,皇后为人鄙薄,极看重她的正室地位和二阿哥嫡长子的身份,如今您膝下有三阿哥,您又得太上皇器重,难免她不会给您使绊子。哪怕您不为了钮祜禄一族,也要为着三阿哥争上一争。”
兰馨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果然还是哥哥疼我。”
什么骄傲,什么荣耀。在族人眼里,她不过是个任由他们摆布的棋子罢了。
若他朝她失了宠,没了利用价值,她也就会成了一颗废棋,如顺贵人一般,那些她看重的族人是不会为她一个开罪皇上的,她的结局便是惨死宫中,无人问津。
一想到此,兰馨搭在桌边的手不觉得握紧了,想着方才其静问她的话。
若是顶峰站了两个人又该如何?
“那必有一个会因受不住山顶的风而跌落悬崖,粉身碎骨!”
而她,必须是那个稳稳站在山巅的人。
从前她对盛菁只是提防,现在,也该她主动些了。
思欣的死到底是不是意外,乳母又为何要抱着绵恺跳入水里。
这些事盛菁参与了多少,她都要一一查出来,给思欣,给好怡,给绵恺,给自己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