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被卿云气的心烦意乱,便带着其静在御花园里面逛了会,待心绪缓和了些才回承乾宫。
未到承乾门,便已见皇上的依仗乌泱泱地停在了门口,忙快走了几步。
守淳在门口迎了兰馨进去,低声道:“主儿可回来了,皇上来了有一会子了。”
知道顒琰芥蒂着自己和永璘,她也不愿多生是非,便叫其静偷偷把画卷拿了下去。
进了内室,笑问道:“皇上等了多久了?”
本靠在炕上小憩着的顒琰闻声睁开了眼睛,望向朝自己款款走来的兰馨,笑道:“有一会了,见你难得出去,便没叫人出去寻你。”
说着又拍了拍自己身前的空地。
兰馨坐下,说道:“庆贝勒福晋入宫了,颖太妃便叫臣妾过去,说了会话。”
顒琰握住了兰馨的手,了然笑道:“今日下朝,老十七也与我提了,绵恺一切安好,你大可放心了。”
“臣妾自然知道庆贝勒和福晋会照顾好绵恺,可是福晋自己都还有着七个月的身孕,行动不便。绵恺如今又是最顽皮的时候,臣妾是怕福晋应付不来。”
兰馨的顾虑又何尝不是顒琰的,永璘和海琪就算待绵恺再好,那也比不了亲生的父母。
便叹气道:“我知道,可是皇阿玛那里……”
太上皇有意为之,谁也不能违拗其心意。
顒琰听了半晌,拍了拍兰馨的手,“再等等吧。”
四月里,承乾宫的梨树都结了果,兰馨叫人摘下了几颗,亲自炖了冰糖雪梨爽给顒琰送去。
鄂罗哩引着兰馨进了书房,兰馨自顾自地走到炕桌前,从食盒里端出了瓷盅,看着低头批阅折子的顒琰道:“皇上歇歇吧。”
书桌上这些折子看似多,可大都是太上皇批阅过的,顒琰本不用费什么精神。
只是现在太上皇年岁大了,记性不好,且这折子是要过和珅手的,顒琰总是不放心,要再看一遍,哪怕是学一学太上皇理政的方法也是好的。
看完了手里的那本,顒琰合上折子,伸了个懒腰,疲惫地笑道:“有时倒还真想遂了和珅的意,做个无所事事的皇帝,也好偷懒躲闲,清净片刻。”
兰馨知道顒琰是在说笑,走到书桌前将他扶起来,笑道:“臣妾知道皇上辛苦,这不特意做了点心来犒劳皇上。只是这种话,可万万说不得了。”
和珅心思深沉,顒琰身边说不准就有他的人,这话若叫和珅知道,再去太上皇面前嚼舌根,轻则顒琰被太上皇申饬,严重的话,都有可能直接废了他。
顒琰一向谨慎,说这话也不过是因为兰馨在身边的缘故,拍了拍她搀扶着自己胳膊的手,叫她安心。
撩起后摆坐下,看着食盒笑问道:“做了什么好吃的?”
兰馨打开盖子,送到顒琰面前,“皇上劳心费神,这冰糖雪梨爽入口甘甜,生津润燥,清心去火是最好不过的了,皇上尝尝。”
顒琰尝了一口,笑道:“本想夸你费了心思,可这材料却都用的现成的,不过精致甘甜,也算是抵过了。”
兰馨听了这话,将瓷盅端走,佯怒道:“皇上既觉得草率没用心思,不吃了就是了。赶明儿臣妾便费上几个时辰,炖了燕窝海参一道送来,也好叫皇上吃的舒心满意。”
顒琰手里还拿着汤匙,听了这话无奈地笑道:“你这嘴可是愈发地伶俐了。若是叫你这么个吃法,内务府喊不喊穷不说,任凭谁的身子也受不住。”
说罢,又从兰馨手里将瓷盅抢了过来,一饮而尽,道:“这简简单单地才是最好的。”
兰馨随着他,坐到顒琰身后替他捏着肩,顺着顒琰的话说道:“是啊,简简单单地最好。臣妾也希望绵恺能简单纯粹的长大,不要卷入这皇家的纷争中。”
其实这些日子,她也想了许多,绵恺不在宫里,对他或许也是好事。
远离宫中的纷扰争斗,平平安安的长大,哪怕他们母子不能常见,她也是愿意的。
顒琰拍了拍兰馨落在肩膀上的手,说道:“不仅额娘有这心意,阿玛也有。其实我大清一直以来都有孩子不随生母抚育的惯例。你眼瞧着老十七是颖太妃养大的,殊不知,我也是庆贵妃带大的。”
兰馨的手一顿,她入宫晚,对顒琰小时候的事情确实所知甚少。
皇子公主本该送往南三所由乳母照料,二阿哥,三公主和四公主皆是如此。
若不是顒琰顾念着她失了思欣只剩下一个绵恺,绵恺怕也是不能一直养在承乾宫。
兰馨听着顒琰接着往下说,“今日拉旺多尔济上折,称自己因患痰疾请求解任。”
顒琰的语气中,满是感慨。
兰馨思索着,道:“拉旺多尔济,是固伦和静公主的额驸。”
顒琰点头,道:“七姐去的早,如今就连额驸也是病痛不断,难免叫人感慨。”
兰馨笑道:“皇上想着额驸,便也是念着了和静公主。”
“额娘在时,我们姐弟几个常在一处,可如今……便只剩下我和老十七两个了。”
忆起往事,顒琰不觉惆怅。
儿时的父子天伦,也终归随着皇家的薄情,消散不见了……
兰馨凄然一笑,“思欣也一直想要个弟弟,可如今有了绵恺,却没人再叫她一声姐姐。做额娘的自然希望子女可以和睦相处,想来孝仪皇后也会是这般心思。”
顒琰侧过头问道:“那依你之见,我该不该允了拉旺多尔济请辞的奏折。”
兰馨含笑道:“后宫不得干政,臣妾不过是站在额娘的角度论事罢了,朝廷上的事情,还要皇上拿主意。”
顒琰欣慰一笑,却还是说道:“那你便说说你的想法。”
兰馨仔细思索着,缓缓说道:“和静公主已然不在了,和恪公主和额驸都已先后逝世,公主所生的大格格也已被太上皇指婚去了科尔沁。皇上若想全了姐弟间的情意,那便只有在额驸身上下功夫了。”
顒琰叹气道:“是啊,这两个姐姐,便只剩下这么一个额驸了。”
旋即又道:“那便准了拉旺多尔济所求,令他回本地调义,等痊愈之后,再回京供职。”
兰馨点头应是,似又是想起了什么般,说道:“皇上虽说不能全了姐弟情,可到底还有和孝公主这个妹妹。兄妹亲情,也是难得。总不好叫公主以为,皇上偏心。”
卿云虽说是顒琰幼妹,可到底不是一母所生。
想起卿云,顒琰不觉皱眉道:“我哪里会不顾和孝,她毕竟是我唯一的妹妹。可是和珅……”
顒琰说着一顿,无奈说道:“我怕对和孝太好,助长了和珅的气焰!”
兰馨明白顒琰的顾虑,笑道:“皇上又何须赏公主什么,于女人而言,夫妻相伴,便是最好的恩赏了。可是额驸又常年在外视察,对公主也是疏忽了陪伴。”
兰馨知道卿云多不喜丰绅殷德,可是他若再不回京,还不知道卿云会做出多么出格的事情。
顒琰认同地说道:“不错,自常行病逝后,和孝和丰绅殷德便不再似从前般调和。我虽不喜和珅和丰绅殷德,到底也不愿委屈了和孝。那过几日,我便去和皇阿玛商量,将丰绅殷德调回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