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馨和宁武泰原想随那姑娘去,可她却哭的伤心,说回到家,爹娘还会再把她卖了的,她实在无处可去。
无奈之下,两人便把她带回了府。
和明雅知会了一声,又告诉了管家,便把她带到了卿颜阁。
兰馨问她叫什么名字,她只说爹娘一直叫她“大妞”。
兰馨原想替她再起一个,可是宁武泰却抢一步说道:“钱是嘉亲王出的,那这人便算是咱们一同救下的,人既去了你屋里伺候,名字便该由我来取。”
兰馨便随了他,问道:“你想出什么名了?”
宁武泰细想了片刻,道:“她这些年定是活的艰难,叫悠可如何?也希望她日后可以悠然自得,遂心如意。”
兰馨扭头看着她,要她自己拿主意。
那姑娘立时跪了下来,眼中满是感激,哽咽道:“多谢公子赐名!”
兰馨扶起了她,说道:“日后你便是我的人了,我不要求过多,只一点,忠心。”
悠可点头称“是”。
兰馨又把好怡拉到了身边,说道:“她是跟我最久的丫头了,也是夫人身边刘妈的女儿,你若有不懂的事情,便问她。”
悠可怯生生地说道:“见过姐姐。”
好怡性子爽朗,笑道:“妹妹别客气了,我带你去屋里看看。”
兰馨又对好怡说道:“你找几身新衣服先给悠可换上,我这还有几匹衣料,回头你拿着再去给悠可做几身。”
好怡点头应是。
悠可感激地看着兰馨,兰馨对她微笑道:“去吧。”
见两人走远,兰馨又对宁武泰说道:“哥哥,还得麻烦你去查一下悠可的底细。”
宁武泰疑惑问道:“你怀疑今日的事情是有人一手操控的?”
兰馨摇了摇头,笑道:“倒也没有这么多心思。只是用在身边的人,总得知根知底。”
宁武泰听罢,爽快应道:“好。”
永琰回了宫,直奔南三所,额林珠屋内一片哀泣,门楹上也都挂了白,盛菁在屋内主持着额林珠的丧仪。
永琰本被皇上派到了京外,谁知却收到了盛菁的信件,说是额林珠病重,已经禀明了皇上,请他速速回京。
虽说他不喜欢额林珠,更恨她伤了兰馨,险些误了大事。
可是完颜氏一族也需要交代,他还是夜以继日地赶了回来,却不想,还是晚了。
盛菁抹着泪,走出了内室,对永琰说道:“妹妹一直等着见爷最后一面呢!”
永琰连内室都没进,只问道:“额林珠去前可留下了什么话?”
盛菁带着哭腔说道:“妹妹只求王爷可以原谅她。”
永琰叹了口气,道:“额林珠伺候了本王四年,虽在府中横行霸道,但对本王也算是尽心尽力,便照着侧福晋的丧仪办吧。”
盛菁福身应道:“是。”
又问道:“只是完颜妹妹带来的家下女子,该如何处置?”
家下女子一向都是陪嫁,主子若是不在了,本是可以放出宫的。
荣琴闻言,便跪在地上哭着诉道:“侧福晋希望奴婢能留在宫中,替她继续伺候王爷和福晋。”
额林珠去前,交代过她,一定要为她报仇,更不要让渥丹以后越过了她的位分。
可她若想报仇,便只能留在宫里,寻找机会,这满所里最见不得额林珠好的,便只有渥丹一个了。
永琰点点头,说道:“随你吧,你若愿意留下,便去福晋屋里伺候吧。”
荣琴磕头如蒜捣,道:“谢王爷。”
永琰这里正在屋里交代着额林珠的丧仪,没想到刘进忠却进了院。
永琰到门口迎接道:“刘公公亲自来,可是皇阿玛有什么旨意?”
刘进忠弯腰道:“侧福晋已去,还请嘉亲王节哀。”
永琰颔首回礼。
刘进忠又说道:“听说王爷回来了,皇上传您去一趟养心殿呢!”
永琰从京外一路赶了回来,风尘仆仆,便说道:“还请公公稍候,容我更衣。”
刘进忠说道:“皇上正等着呢,成亲王也在,王爷还是快些去吧。”
成亲王永瑆是十一阿哥,与永琰一向是面合心不合,如今永璘分府而局,住在宫里的皇子只有他们和永瑆,所有人都知道,这两人中间必会有一个储君。
永琰一刻都不敢耽误,跟着刘进忠去了养心殿。
进了内室,就见永瑆站在一旁,永琰走上前行礼道:“儿臣永琰,参见皇阿玛。”
皇上沉声道:“起来吧。”
又对永瑆说道:“你一定要朕把永琰叫来,到底有什么事?”
永瑆走上前,抱拳道:“回皇阿玛的话,儿臣要参十五弟私相授受,结交大臣。”
永琰转过头看向了永瑆,眼中闪过不可察觉的惊慌。
皇上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你既说他私相授受,可有物证?结交的大臣,又是何人?”
永瑆肯定地回道:“此人正是参领恭阿拉,至于物证,儿臣那日并没有看真切,只见十五弟将一盒子给了恭大人,恭大人也是收下了的。”
永琰那日并没有注意周围是否有人,更何况他记得那日离席的时候,永瑆仍在席上。
皇上看向永琰,问道:“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皇上最恨的便是结党营私,康熙朝的九子夺嫡便是由此开始的。
永琰自然知道厉害,便掀开衣摆,跪了下去,说道:“皇阿玛恕罪,儿臣的确私下见过恭阿拉,可绝非是结党营私。皇阿玛明鉴,儿臣的侧福晋行为有失,以致伤了恭阿拉之女钮祜禄兰馨。儿臣询问兰馨的病情,实属情理之中啊。”
永瑆不肯退让,追问道:“那大可白天里光明磊落的询问,又何须黑夜里选在众人侍宴时,躲在景运门的死角里?”
永琰回道:“额林珠责罚兰馨本就不妥,难道我该让所有人知道,来坏了额林珠的名声吗?”
永瑆并不松口,质问道:“那私相授受你总无可辩驳了吧?”
永琰回道:“诚如十一哥所言,我的确给过恭大人一个盒子,只是……”
一直听两人争辩的皇上见永琰话只说一半,便看着永琰,严声问道:“只是什么?”
永瑆见永琰百口莫辩,也侧视着看他,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永琰皱着眉头,低声说道:“前些日子,儿臣整理额娘遗物,有一对金镶珠宝蝴蝶簪是额娘初封贵人时,皇阿玛亲赏的。儿臣瞧着样式俏皮,便取来,叫恭大人赠给了兰馨。”
说罢,永琰又磕了一个头,伏在地上,说道:“儿臣知道私相授受是犯了宫规的,还请皇阿玛责罚。”
他原想再过上些时日,这事若是能让皇阿玛自己发现最好,只是现在,既然十一哥牵扯出了兰馨,那他便顺水推舟,早做打算了。
皇上瞄了一眼永瑆,又看着永琰,过了半晌,轻斥道:“你还真是痴傻,朕嘱咐你要你安慰兰馨,你却寻了额娘的物件。不告知朕也就罢了,还平白叫你十一哥生了误会。”
永瑆抬起头,看着皇上,一脸的震惊,这竟是皇阿玛允许的?
永琰心中舒了一口气,果然如他所想,这是皇阿玛的偏袒了。
想着措辞,低声回道:“是儿臣未曾请示过皇阿玛,还请皇阿玛恕罪。”
皇上虽有心偏袒永琰,却也不能不顾永瑆,便说道:“既如此,便罚你一个月月俸,略施惩戒,也算是个教训。”
接着又对永瑆说道:“你额娘的遗物大部分都归置在了内务府,你们兄弟那里也有一些,朕虽不过问,可你若要动用时,也是要来知会朕一声的。”
皇上这算是关心到了永瑆的生母淑嘉皇贵妃,也是借此堵住了他的嘴。
永瑆永琰齐声回道:“是。”
“没事便退下吧!”
“儿臣告退。”
两人正起身准备向外走时,皇上叫住了永琰,待永瑆出了养心殿,便问道:“你对兰馨似乎不同旁人。”
永琰低着头,回道:“兰馨曾是十妹伴读,儿臣又曾奉皇阿玛旨意教她骑射,是有些交集的,她如今身体有恙,且事关儿臣侧福晋,儿臣才不能不多关心。”
皇上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永琰,心中十分了然。语气略带失望地说道:“朕方才帮了你,可你却不肯跟朕说实话!”
永琰抬眼看了一眼皇上,便跪了下去,道:“儿臣惶恐,不敢欺瞒皇阿玛。”
皇上目光悠悠,放佛在回想着往事,声音有些沉重,说道:“那金镶珠宝蝴蝶簪是朕赏你额娘的第一个物件,自古簪子便是定情之物。”
说罢,便收回了目光,不可察觉地叹了口气,看着永琰说道:“结发簪花,两情恩爱,你还要瞒朕吗?”
永琰听着皇上所说,仿佛也想到了自己的额娘,说道:“皇阿玛与额娘情深义重,儿臣虽不能比皇阿玛,可却也愿意与兰馨相扶相持,白首偕老。”
说着就磕了一个头,道:“还请皇阿玛成全!”
想着自己和令懿皇贵妃间的点滴,皇上不禁红了眼眶,座下跪着的正是两人的儿子,心下难免不动容。
皇上擦了下眼角,声音有些哽咽,说道:“朕与你额娘,你与兰馨,都相差了十六岁,这便是上天要把朕与你额娘相守的梦寄托在了你和兰馨身上。等料理好了完颜氏的后事,朕从山东回来,便给你和兰馨赐婚。”
永琰心中满意,面上喜出望外,叩首道:“多谢皇阿玛!”
永琰声音中藏不住的喜悦,也叫皇上想起了当初求太后封令懿皇贵妃为贵人的场景。
他那时也不过三十多岁,与永琰现在的年纪差不多,那种求来了所爱之人的幸福,旁人无法理解。
皇上下了炕,亲自把永琰扶了起来,语重心长地说道:“好好待兰馨,不许欺负她,小心朕第一个不放过你。”
永琰欣喜若狂,一脸郑重地说道:“儿臣以额娘起誓,此生必不会负了兰馨,若有违誓,便叫儿臣身死异乡。”
皇上看着眼前的儿子,说道:“傻孩子,皇阿玛是怕你做出日后叫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
永琰道:“儿臣定不辜负皇阿玛所望,一定和兰馨举案齐眉,相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