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绅殷德一路追着卿云喊道,“卿卿。”
卿云眼见他越来越近,便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子,甩开了他。
“吁。”
卿云眼前的一只兔子被射中,马受了惊,而这箭就是丰绅殷德的。
卿云停了下来,丰绅殷德趁机赶了上来,停在了卿云旁边,“卿卿,公主,回头把这兔子剥了毛给你做个手捂子吧。”
“不用。”卿云没好气地说。
“那就做个毛领子。”丰绅殷德知道卿云会拒绝,早就想好了话在等她。
卿云顿时无言,头顶一阵大雁飞过,看见丰绅殷德搭弓,卿云紧随着他射断了他的箭,接着射中了那只大雁,瞥了一眼丰绅殷德,挥鞭扬尘而去。
而此时兰馨正和永琰一起。
“左肩对着靶,两脚开立与肩同宽。”永琰指挥着兰馨的动作。
本就从未射过箭的她,再加上永琰在一旁,她十分紧张,这一松手,箭就落在了地上。
永琰又取出一支箭,站在兰馨身后,双手握在她手上,搭上箭,向后拉,耐心地说道:“左臂下沉,拉弓时右手虎口到达下颌,瞄准靶心,右手三指迅速松开。”
那箭嗖地一下就稳妥妥地插在了红心上,又反复几次,永琰都是手把手地教着兰馨。
兰馨差不多到永琰的胸口处,再加上梳着一字头,永琰的下巴正好抵在了兰馨的头顶上。
永琰的声音很沉稳,语速不急不慢,与承宇的温柔细腻不同,兰馨觉得永琰更像是……阿玛。
一下午的练习,兰馨虽不能箭箭中靶,可也能箭无虚发了。
兰馨福身谢了永琰一下午对她的悉心教导,正要离去时,永琰叫住了她,“明日再来时,不要再穿这件珊瑚红的骑装了,你在宫里两年,也应该知道什么叫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小心谨慎了这么多年,别前功尽弃了。”
这两年,她凡事都做的比卿云差些,只是为了遮敛锋芒,不惹人注意,何况如今出了诚嫔的事,惇妃若是知道她抢了卿云的风头,结果实在不敢想。
兰馨明白永琰所指,转过身子道:“奴才多谢十五阿哥提点,日后必会小心行事。只是十五阿哥贵人事忙,奴才明日就不敢再劳烦十五阿哥了。”
永琰上前缓走了两步,悠悠说道:“哪有教一半的道理,再者皇阿玛说了,若教不好你,唯我是问,我哪里放心把你交给别人呢,还是有始有终的好。”
卿云和丰绅殷德先一步回了圆明园,兰馨只好被永琰送了回来,却在回茹古通今的路上却碰见了永璘。
“见过十七阿哥。”
“起来吧,十五哥教你教的如何了?”兰馨听永璘的语气竟带着些生气。
“十五阿哥教的仔细,只是奴才资质不高,日后怕还要劳十五阿哥多费心教导才是。”兰馨小心地回道。
“什么?还要十五哥教你?你当十五哥整日里无事可做的吗?”永璘的火更大了,嗓门也大了起来。
兰馨被永璘被吓了一跳,倏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见他脸色不对,这才又低头回道:“是奴才愚笨,回去之后定当勤加练习,不敢拖连了十五阿哥。”
永璘意识到了自己失态,缓了缓心神,又换了个话题:“怎么我送十妹的骑装,倒叫你给穿上了?”
“公主身量高,又见奴才没有骑装,这才赏给了奴才。”
“先前十妹把我送她的黄玉兰步摇赏了你,如今又把这珊瑚红的骑装给了你,也不知道是十妹不稀罕我送的东西,还是你我有缘呢?”永璘又换回了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
“奴才说句犯上的话,十七阿哥送给公主的礼是全了您与公主的兄妹之情,公主赏给奴才是全了公主与奴才的姐妹之情,公主重视十七阿哥的赠礼正如奴才珍惜公主的赏赐一般,怎会不稀罕。”
“可不管怎么说,我的东西最后也到了你那去,与其说是我与十妹,倒不如说是我与你的兄妹之情,以后你就随了十妹,叫我一声十七哥吧。”
兰馨抬眼看了永璘一眼,见他不是开玩笑,就跪了下去,行了个大礼,“奴才不敢。”
“你若不肯,我便去告诉十妹,你从未把她当成过姐妹,就连随她一起叫我都不肯。”
这十七阿哥实在是太难缠了,兰馨这就磕了个头下去,带着哭腔道:“十七阿哥您去饶了奴才吧。”
永璘知道自己这玩笑开大了,就扶起了兰馨,“我不告诉十妹也行,只是你得叫我十七哥。”
兰馨不情不愿地喊了一声,“十七哥。”
永璘这才满意,“我这两位妹妹还真是平分秋色,这一黄一红站在一起跟从诗里走出来的一样。”
“十七阿哥……”兰馨知道自己说错了,这就又改了口,“十七哥谬赞了,公主仪态万千,奴才如何与公主平分秋色。眼见着天也晚了,奴才若是再不回去,怕是公主会着急,这便先告退了。”兰馨行了礼就逃也似的跑远了。
兰馨回去了以后,正看见香巧出门要寻她,她这就加快了脚步去找卿云。
见卿云一个人躺在榻上,面露不悦,兰馨以为是因为自己回来晚了,她生气了,这便走到卿云旁边蹲下,拿过扇子,轻轻地扇着,撒娇道:“好公主,好姐姐,别生妹妹的气了嘛,下次再也不敢回来这么晚了。”
卿云睁开眼坐了起来,夺过兰馨手里的扇子,使劲的给自己扇着。
兰馨因为练了一下午射箭,手心都磨破了,卿云这一夺,倒是要她吃痛地倒吸了一口气。
卿云听见,忙翻过兰馨的手看,接着又拿帕子轻轻的擦着,叹了口气,无奈地说道,“我不是因你回来的晚生气,是……”
卿云停了一下没再说下去,又拿起扇子扇了几下,“罢了罢了,我且问你,你抛下我一个人和十五哥哥去练箭,练的如何啊?”
兰馨听这话便也猜到了卿云心中怒从何来,定是因为丰绅殷德。
为了降卿云的火气,兰馨便坐到了卿云身边,伸着手叫卿云看,“好姐姐,你就看我的手,便可知道我为了您,学的有多努力了。”兰馨说的一脸委屈。
果然卿云停了扇扇子的动作,侧过脸静看着兰馨演戏,“扑哧”一声笑了,拍了一下兰馨的头,“是了是了,兰格格为了我当真是辛苦了,那我该怎么报答呢。”
兰馨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奴才哪敢要公主报答啊,惟愿每天都可以看见公主的笑颜,这便心满意足了。”
卿云笑着用右手揽过兰馨靠在她的肩上,左手给兰馨扇着扇子,一本正经的说道:“那本公主就尽量满足你这个要求吧。”
两人笑着笑着,卿云似是想起了什么,正了身子,道:“说起十五哥,我倒想起方才额娘与我提过的一件事。十五哥一向不是个贪恋美色的人,可前几日却收了个宫女做侍妾。”
兰馨不以为然,“阿哥纳个侍妾也不是多了不得的事情。”
卿云砸吧了一声,神秘兮兮地凑近了兰馨,“这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今儿一下午都跟十五哥在一起,你可感出他有半分的开心了?”
细想想十五阿哥对她还算有耐心,却是感觉不到丝毫的喜悦,便摇了摇头,“没有。”
卿云这才又收回了身子,“这就是了,我听额娘说,第二日十五哥就把她打发回宫里了。”
说罢又叹气道:“也不知道是谁家可怜的姑娘,怕就要这般无恩无宠的老死宫中了。”
用过了晚膳,兰馨屋里来了两个小太监。
“这是十五阿哥命奴才给兰格格的。”其中一个举着托盘呈到了兰馨面前,上面叠放着一件藕荷色的骑装,旁边还有一盒药。
兰馨接了过来,“替我谢过十五阿哥。”
那小太监哈着腰,“是,我们主子嘱咐了,格格今日练的辛苦,这药膏涂在手上,可让格格的疤痕痊愈的快些。”
听罢,兰馨不自觉的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疤。
送走了这个,另一个便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了兰馨,“这是十七阿哥要奴才给兰格格的。”
“也替我谢过你家十七阿哥。”兰馨收下信封和那身骑装放在了一起。
沐浴出来,兰馨先是擦了永琰送来的药膏,又拆开了永璘送来的信封,里面是一幅画,一朵荷花被骄阳映照着,右上角还有永璘提的诗“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又想起永璘今日对她说的话,“从诗里走出来的”,她便明白了其中意思,然后将那画重新装进了信封,等着找机会还给永璘。
看着堆满在桌上的东西,想着下午卿云和她说的话。
若说十七阿哥是个泼皮无赖,可是性子却直爽,倒是这十五阿哥,心思难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