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世兰深知此事刻不容缓,一分一秒都耽搁不得。然而,对于皇帝的心思,她却是如坠云雾之中,难以琢磨透彻。一方面,皇帝竟忍心将她当作诱饵,全然不顾及她的生死安危;可另一方面,却又赐予了她调动禁军这等至关重要的权力。她轻轻地摩挲着手中那块象征着权力的符令,只觉它仿佛炙热无比,烫得她掌心微微发痛。
就这样,在一小队精锐人马的严密护卫之下,年世兰与颂芝匆匆赶往寿康宫。远远地,便瞧见富察云朗已然恭恭敬敬地守候在了宫门之前。
待走近之后,年世兰迫不及待地开口询问道:“太后和六阿哥如今情况如何?是否安好无恙?”
富察云朗闻言,眉头不禁紧紧地皱起,摇了摇头回答道:“微臣实在不知啊!皇上明令禁止微臣进入寿康宫内查看,故而微臣也未能入内一探究竟。不过好在至今为止,寿康宫内尚未有人出来传讯示警,依此推断,想来太后娘娘应当暂无大碍吧。”
听到这里,年世兰稍稍松了一口气,轻点了下头说道:“既是如此,那皇上有命在前,你们也就只能恪尽职守,牢牢守住这宫门便是!万不可擅自闯入,以免惹出不必要的麻烦来。”言罢,她不再多做停留,领着颂芝迈着大步径直朝宫内走去。
““娘娘!”颂芝在后边悄悄地扯了扯年世兰那华丽的衣襟,压低声音说道:“外边如今这般混乱嘈杂,可是这寿康宫却显得异常安静,实在有些诡异啊。”
年世兰微微颔首,表示明白颂芝的意思。与此同时,她感觉到颂芝不动声色地将一柄锋利的匕首塞到了自己手中。年世兰心中一沉,暗自点了点头,其实她也觉得此事颇为蹊跷,但如果今日不前来探望一番,日后恐怕会被人抓住把柄落下话柄。况且太后所居之处向来都是宫中最为安全之地,如果连这里都出了事,那么这偌大的皇宫怕是真就没有一处安稳之所了。
于是,年世兰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迈步朝着寿康宫的正殿走去。当走到门口时,她停下脚步,恭恭敬敬地屈膝行礼道:“臣妾给太后请安,愿太后万福金安!”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殿内却是一片死寂,丝毫没有回应传来。年世兰不禁心生疑惑,眉头微皱,犹豫片刻后,还是抬脚准备向前走去。就在这时,一旁的颂芝眼疾手快,一把紧紧拉住年世兰,并迅速闪身挡在了她身前,然后小心翼翼、蹑手蹑脚地朝着前方走去。
只见眼前是一层又一层厚重的围帘,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宛如一道神秘的屏障,让人难以看清里面究竟隐藏着什么。透过围帘的缝隙,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几道模糊不清的人影晃动。
年世兰见状,忍不住再次清了清嗓子,提高音量喊道:“臣妾乃是奉皇上旨意前来看望太后的,不知太后您老人家身体可好?”说罢,她不禁又皱起眉头,心中暗想:太后一直沉默不语倒也罢了,就连六阿哥居然也毫无声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颂芝身形一闪,迅速地挡在了年世兰身前。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后,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猛地掀开了那厚重得仿佛能隔绝一切的帘子。
随着帘子被掀起,屋内的景象清晰地展现在眼前。床上躺着的太后脸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可言,双眼紧闭着,气息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而太后的贴身嬷嬷竹息,则昏倒在床边不远处,一动不动,如同失去了生机一般。
看到这样的场景,年世兰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她的双腿微微颤抖着,脑海中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她紧皱眉头,目光惊恐地望着床榻上毫无生气的两人,然后又迅速转过头看向门口,一颗心怦怦直跳,生怕在下一个瞬间,那个令人畏惧的富察云朗便会突然冲进来,指着她大声怒斥道:“大胆华妃,竟敢谋害太后!”
就在这时,颂芝焦急的声音打破了年世兰纷乱的思绪:“娘娘,太后娘娘好像是昏迷过去了!”听到这句话,年世兰回过神来,急忙问道:“啊?晕倒了?可有瞧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
颂芝摇了摇头,神色凝重地回答道:“回娘娘,奴婢刚才查看了一下,似乎是香料出了问题。”颂芝对各类香料一直情有独钟,为此还特意跟擅长制香的安陵容学习过一段时间。此刻,她走到桌前仔细观察了一番正在燃烧的香炉,发现其中所使用的安息香成分似乎掺入过多。
年世兰紧张地拍了拍胸口,心中暗自庆幸:“没死就好,没死就好!”就在这时,一旁的颂芝突然如离弦之箭一般冲了过来,紧紧拉住年世兰,并迅速将她藏匿在了门柱之后。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支利箭带着凌厉的风声从门外飞射而入,直直地钉在了对面的墙壁之上。
年世兰瞪大了眼睛,尽管她早已得知皇帝此番是故意拿自己当作诱饵引蛇出洞,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就连太后竟然也对此时的险境视若无睹、不闻不问。她不禁侧目望向床榻上的太后,心头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疑惑和不安。种种迹象让她心中开始产生一些隐隐约约的猜测,然而思绪尚未完全展开,突然间,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呼喊声由远及近地传来,紧接着,一大批人鱼贯冲入了正殿之中。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年世兰来不及多想,她猛地一推身旁的颂芝,将其塞进了旁边的柜子里,同时用眼神严厉地示意颂芝千万不要发出半点声响。年世兰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如果只有她自己不幸被这些人抓住,凭着她往日在宫中的地位和威势,或许还能够虚张声势、狐假虎威地支撑一阵子;但倘若换成颂芝落入敌手,以那些人的狠辣手段,恐怕根本不会在意区区一个小丫鬟的生死存亡。
“呦,瞧瞧这是谁啊?这不正是那高高在上的华妃娘娘嘛!”随着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响起,众人的目光纷纷聚焦到了躲在门柱后的年世兰身上。只见说话之人身材肥胖,满脸横肉,头戴一顶头盔,身披厚重的铠甲,俨然一副将领打扮。他那绿豆般大小的眼睛里闪烁着轻蔑与不屑的光芒,嘴角挂着一抹让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华服加身、妆容精致的年世兰大剌剌走过来地端坐在了门口的主位之上,她那双美眸微微一挑,似嗔似怒地呵斥道:“哼!既然知道本宫在此,还不赶紧跪下!来者何人?速速报上名来!”
话音未落,一阵爽朗的笑声骤然响起,“哈哈哈啊哈……”那位将领嘴角上扬,露出一抹略带戏谑的笑容,朗声道:“早就听闻华妃娘娘您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呐!这性子更是泼辣得紧,不过嘛,本将军就喜欢您这样的调调儿。在下乃是十四爷座下副将,伊康便是!”
年世兰闻听此言,心中猛地一惊,但面上却依旧强作镇定。当她听到“十四爷”这三个字时,原本萦绕心头的诸多疑惑瞬间豁然开朗。怪不得太后会先行回宫呢,想来太后必定也是知晓这场宫变背后有着自家小儿子的手笔。太后一心想要护着自己的幼子,自然不愿看到他为了旁人之子而背负上谋逆作乱的千古骂名。于是乎,太后便急匆匆地赶回去安抚十四爷,只可惜终究还是未能奏效。说不定,正是因为太后的苦口婆心未能劝动十四爷回心转意,恼羞成怒之下,十四爷竟然对太后狠下毒手,暗中下毒使其陷入昏睡之中,好让太后无法再插手此事。想到此处,年世兰不禁暗暗心惊,这场宫廷争斗究竟何时才能平息?
年世兰气得浑身发抖,她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伊康,心中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主子几个响亮的大嘴巴子。这个可恶的十四,竟然放着自己的亲哥哥不顾,反而跑去投靠那个手下败将,真是瞎了眼!
伊康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年世兰一言不发。过了一会儿,他微微拱了拱身子,语气恭敬却又带着一丝威胁地问道:“还请娘娘告诉臣,六阿哥现在何处?”
年世兰听到这话,眉头猛地一跳,心中的怒火更盛了几分。她怒视着伊康,厉声道:“你们这些乱臣贼子,竟敢谋害皇上,如今还挟持幼子,难道就不怕遭到天下人的唾弃和责骂吗?”
伊康对于年世兰的斥责丝毫不在意,他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这就不劳烦娘娘您费心了。娘娘还是赶快告诉我六阿哥在哪里吧!”
“本宫不知道!”年世兰愤怒地吼道。
伊康冷笑一声,那笑声听起来格外阴森恐怖,让人毛骨悚然。“呵呵,娘娘,您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如果您再不老实交代,后果恐怕不是您能承受得起的。”
年世兰看着伊康一步一步地向自己逼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恐惧。但她毕竟是皇上的华妃,骨子里的傲气让她不肯轻易示弱。她紧紧握住手中的刀,咬牙切齿地说:“伊康,本宫可是皇上的妃子,你若敢动我一根汗毛,小心被五马分尸!”
“华妃?哈哈哈哈哈!恐怕过不了多久这名号就要易主咯!瞧瞧你那可怜样儿,你的皇上啊,现在怕是都自身难保喽,即将沦为阶下之囚啦!依我看呐,你倒不如赶紧求求我们哥几个,兴许还能网开一面,让你少吃些苦头呢。”伊康满脸淫邪之色,眯着一双贼溜溜的眼睛,不怀好意地笑着。
年世兰紧紧咬着嘴唇,双手死死攥住衣角,竭尽全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和镇定。她心里很清楚,这些人暂时绝对不敢对自己轻举妄动。毕竟十四爷那边还指望得到哥哥年羹尧的援助,如果贸然伤害了自己,他们可没法跟上面交差。
“娘娘,您还是赶快如实相告吧,六阿哥究竟身在何处?”伊康收起笑容,板起脸追问道。
“本宫不知晓!”年世兰挺直腰杆,毫不畏惧地迎上伊康的目光,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伊康闻言,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朝着门外用力地拍了几下手。只听得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两名身材魁梧、凶神恶煞般的小兵大步走了进来。
“娘娘,您可莫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哦。即便您执意不肯交出六阿哥,我们照样有办法找到其他人来顶替他!”伊康皮笑肉不笑地说着,随即转头看向刚刚走进门的那两人,挥挥手吩咐道:“把这位娘娘给我带下去,好好‘招待’一番,务必让她乖乖开口!”
年世兰的眉头猛地跳动了几下,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和绝望。难道今日真的就只剩下这必死之局了吗?不,她绝不愿意就这样轻易地死去!她还有太多未完成的心愿,尤其是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安乐一点点长大成人。
一想到安乐那可爱的面庞、纯真的笑容以及对自己无尽的依赖,年世兰的心都要碎了。她怎么能舍得离开这个世界,抛下年幼的女儿独自面对人生的风风雨雨呢?不行,无论如何,她也要想尽一切办法冲破眼前的困境,活下去!哪怕只有一丝渺茫的希望,她也绝不放弃。
“谁敢动本宫一下!”只见年世兰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喝一声之后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把小巧精致但却闪烁着寒光的匕首,紧紧握在手中,并将其直直地对准了正逐步逼上前的那两个彪形大汉。然而,这把匕首实在太过短小纤细,与那两人高大威猛的身躯相比显得微不足道,几乎难以对他们构成任何实质性的威胁。
尽管如此,年世兰依然毫不退缩,她紧咬银牙,双手死死握住匕首,试图以此来震慑住眼前步步逼近的敌人。可是,那两人似乎完全没有把她手中的匕首放在眼里,依旧不紧不慢地继续朝着她走来,距离越来越近。
眼看着敌人离自己仅有咫尺之遥,年世兰心中不禁一阵慌乱,但她还是强作镇定,紧闭双眼胡乱挥舞着手中的匕首,期望能够吓退对方。只听得“唰唰唰”几声破空之声响起,伴随着几道银光闪过,年世兰手中的匕首在空中划出数道凌乱的弧线。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赫然发现其中一名小兵的手臂竟然已经被自己不小心划伤,鲜血顺着伤口缓缓流淌而下。看到这一幕,年世兰的心头不由得涌起一股深深的悲哀和无助。她深知,就凭自己手里这么一点可怜的武器,根本不可能抵挡住这些如狼似虎的敌人。
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年世兰的脑海。只见她猛地一咬牙,手腕一转,竟将原本对着敌人的匕首转而横在了自己白皙修长的脖颈之上。同时,她厉声喝道:“你们要是再敢往前走上一步!本宫立刻就在这里自刎身亡!”说罢,她瞪大了双眼,目光凌厉地直视着面前的那两个人,仿佛要用眼神杀死他们一般。
此刻的年世兰其实也是在赌,她赌这些人口口声声要捉拿她回去只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实际上根本不敢真的让她有个三长两短。毕竟,她的身份特殊,如果就这样死在这里,恐怕他们也无法向上面交代。所以,她只能孤注一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