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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角再次回到外围,霜星被萨沙的一发弩箭命中了手腕。虽在浮冰和冰盾的保护下没有受伤,却也因此而错失了一发攻击的准头,没能成功杀死那一名背叛的感染者战士。

霜星的目光凛冽,望向萨沙的双眼中带着一丝凝重。

她记得很清楚,之前在主村落见到眼前这个孩子的时候,对方的确展现出了优秀的源石技艺适应性,但却只能称得上有天赋而已。但现在,他居然有能力发射出让自己都难以招架的源石弩箭来。

这种源石技艺的成长程度,是非常不正常的。

霜星的目光扫过萨沙被棉袄和厚重围巾裹住的脖子,随后又落在了他手上的弩箭身上。眼光老辣的霜星一眼就看出,萨沙手上的弩箭,似乎是自己的暴雪炮弩的仿版,虽然细节上比起来有许多差距,但也不该是能在绝望谷这个相对贫穷地方出现的珍稀货。

注意到这些细节,霜星脑海中之前关于科西切公爵的猜想进一步得到了证实。她调转了手中的炮弩,指向萨沙,开始向对方发起攻击。

在攻击的过程中,霜星并没有像对待那些背叛的感染者战士们一样下死手,而是一直尝试着用自己的冰冻源石技艺影响萨沙,令其失去战斗能力。

霜星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觉得眼前的少年应该并非那所谓蛇鳞的一员,只是因为其出色的源石天赋才被牵扯进来,作为棋子的感染者而已。

甚至于,她也猜到,另一个代号梅菲斯特,真名伊诺的感染者少年,估计也不是蛇鳞的一员。而是因为自身奇特的源石技艺才被这些家伙看中,然后被带到了这里,并围绕他展开了一系列的布局和算计。

霜星与萨沙互相射击,两名射手展开了彼此之间的博弈。很快,萨沙就落入了下风——毕竟如今的他可不是原本世界线里的那个身经百战的干部浮士德,只是一个被斯克里帕尔揠苗助长过的天才少年而已,战斗经验与霜星比起来,不知道差了多少倍的。

加上装备优势巨大,霜星的作战风格很是彪悍,完全没有寻常狙击手那种寻找掩体的行为。她只是站在原地,架起暴雪炮弩,仗着自己有冰盾和浮冰装甲的保护,用霜冻箭头向萨沙的身边狂轰滥炸。

面对霜星这样彪悍的进攻,萨沙也只能无奈地腾挪躲避,寻找掩体,完全没有和霜星对攻的资本。要不是此时依然有一些战士在场,可以攻击霜星,分担他的压力,他恐怕早就被霜冻箭头的恐怖寒流影响,失去战斗力了。

只是,尽管霜星目前处于绝对的上风,她的内心依旧满是忧虑。村庄中心恐怖的嚎叫声愈发猛烈,那边的战斗显然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不管是为了艾丽丝的安全,还是为了阻止艾丽丝凶性大发大开杀戒,她都必须快点赶到那里才是。

萨沙的身形在霜星的攻击下显得狼狈不堪。失去了这位天才狙击手的保护,剩余的感染者战士也无力再与武器不再受限的霜星抗衡,不断地被霜星扫出战场。

不过,饶是被暴雪炮弩压制得抬不起头,萨沙也依然抓住了霜星攻击其他战士的空隙,对霜星发起了反击。威力巨大的紫光弩箭再一次向着霜星射去,这一次瞄准的目标乃是霜星的右腿。

不过,与上一次遭遇偷袭不同,这一次霜星提前有了防备。浮冰装甲提前在弩箭的着弹点汇聚集中,包裹吸纳了紫光弩箭的动能,无效化了萨沙的这一记攻击。

“你这小子,真是执迷不悟!”

萨沙坚持不懈地反抗,多少让焦虑的霜星有些气急,她怒吼一声,将一直未曾使用的霜爆箭头填装进了炮弩。

弩箭发射出去的瞬间,霜星就启动了箭头上的源石技艺扳机。对源石技艺敏感的萨沙瞬间就感知到了箭头上裹挟的巨大杀意,忙闪身去躲,却还是难逃霜爆箭头引发的可怖寒流。被雪浸湿的右腿直接就被冻成了冰柱,粘在地上,根本走不动路了。

“不想死的话,就老老实实在这待着!等到后面的援军赶来,他们会处理你右腿的冻伤。”

撂下这句话,霜星就抱起炮弩,向着村庄中心的方向奔去了。

然而,当霜星离开之后,她身后被冻在原地的萨沙却是面露狠厉之色,举起自己的弩,对着自己冰冻的右腿,狠狠地砸了下去。

“嘶!!!啊······”

一声低沉的嘶吼声响起,萨沙猛吸了一口凉气,随后咬着牙,以自己的弩箭为支撑,一瘸一拐地,向村庄中心走去。

萨沙被霜星冰冻控制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了半条残缺的小腿,带着血碴,伫立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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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外围霜星和萨沙的战斗,是霜星占据优势的压制之战。那村庄中心,艾丽丝与牧群的场面根本就不算是战斗,完全就是这名残暴的食血人单方面的屠杀而已。

没有对牧群无辜者身份的同情,也没有对此间事了的后果的顾虑与忌惮,更没有作为人的那种对杀戮的情绪显现。

不忍、享受、疯狂、悲悯,哪怕是麻木,以上种种情感,都无法在当下的艾丽丝身上感受到分毫。食血人的面容冰冷到了极点,双眼不断地转动,不间断地收集着各项视觉信息,默默运算,以最为干脆利落的方式,不断地屠戮着一个又一个的牧群感染者。

只有这个时候,旁观的人才会回想起艾丽丝‘武器’的原初身份。她杀戮的方式虽与艺术无关,但冥冥之中,那种精密到了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出手力道的准确把控,却给艾丽丝的动作,带上了一丝别样的艺术气息。

这就是斯克里帕尔和科西切希望看到的艾丽丝。他们在这个村庄内的诸多布局谋划,最终还是发挥了它们该有的作用——将那个不为泰拉人所知的怪物的原貌,显现了出来。

斯克里帕尔教授梅菲斯特的那些言论和思想,其根本目的,从来就不是为了动摇艾丽丝的内心,甚至激怒艾丽丝都并不是其最理想的效果。那番话最根本的目的,乃是为了激发艾丽丝的‘本性’。

‘杀戮的资格与罪孽的重量’,还有艾丽丝自身善恶的定性问题。科西切很清楚,这些东西虽不可能动摇当下的艾丽丝的意志和思想,但一定能勾起艾丽丝对这些问题有过的思考结论。

在来到泰拉大陆之前,沃伦菲尔的岁月里,艾丽丝手上一定沾染有完全无法洗清的罪孽和鲜血。这一点,不管是从德雷克对艾丽丝始终抱有的提防和关注,还是塔露拉和艾丽丝交流时扯到的只言片语,都不难推断出来。

她杀过很多人,杀过很多无辜的人,而且对她来说,杀害那些无辜者并无心理负担可言。故而科西切通过塔露拉的眼睛,平时所见到的平和、‘乐于助人’和友善等品质,无论如何,都不该属于一个‘艾丽丝’这个经历了四年的残忍实验,且视生命于无物的人形兵器。

这些美好的品质,只会属于艾丽丝的前身——加百列。而科西切要思考的,就是如何减弱加百列的道德链条给艾丽丝造成的束缚效果,将艾丽丝的本性释放出来。

科西切很清楚,加百列与艾丽丝必定不是同一人——至少在艾丽丝自己看来一定是这样的。这份束缚一定有其解除的方法——毕竟若是艾丽丝和加百列的思想真的一致性那么高的话,那艾丽丝就不会在沃伦菲尔犯下那般惨无人道的滔天大罪了。

那么,究竟是哪些事情或因素影响了艾丽丝的认知,让她从一台可怕的杀戮机器,转化了成了如今这个人皆敬之的‘万事通’?

即便科西切无法知晓艾丽丝过往的一切,但从现有的这些也不难推断出,艾丽丝定是在完成了对其‘创造者’的复仇之后,才平静了下来,并逐渐复苏了加百列的记忆,最终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那么,以这个思路作为切入点,剩下的一切就很好谋算了。这个村庄聚落内模拟‘人体实验’的种种事迹,都是为了勾起艾丽丝心中对于自己‘创造者’的仇恨,从而促使其释放本性。

不可否认,科西切真的是操控人心的高手。在对艾丽丝过往知之甚少的情况下,却依然将事情的真相推理出了八九不离十,针对艾丽丝的心性,策划出了这一场完美的谋局。

而艾丽丝个人的思想历程,也和科西切料想的结果并无太大差异。

自从第七研究所的培养舱中诞生,艾丽丝虽全部继承了加百列的记忆,但其中最为深刻的,乃是那份支撑加百列从四年的苦难之海中走出的无尽怨怒——若非这份无尽怨怒,加百列恐怕早就溺死在第七研究所花样百出的人体实验当中了。

这份怨怒,自然也成为了艾丽丝初诞生之后,支撑她行事的主要动机,引她为之投入了全部的心力。

那么,当第七研究所为艾丽丝所覆灭,支撑艾丽丝一路走来的怨怒失去了它的目标之后,这位食血人的思维,又会发生怎样的转变呢?

最开始的时候,艾丽丝选择将这份怨愤换了个目标——即勒迪尼斯帝国本身,针对勒迪尼斯帝国剩余的各类生化武器实验室或是重要军事设施,展开了破坏行动。

只是,伴随着目标的转换,怨愤终归会有所消散减弱。原本被怨愤所压制的加百列的记忆也逐渐苏醒,在艾丽丝的思维当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最终,在埃文的铁拳之下,加百列的意志被彻底唤醒,恢复了思维中的主导地位。疯狂且无道的食血人终于是被套上了一层名为过往和记忆的枷锁,开始服从于人类的理性,而非‘武器’的本能。

当愤怒的盲目从视野的高地退下,被冷静和理智取而代之的时候。闲暇之时,艾丽丝自然会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去。自身存在的价值、生存的意义、行动的目标、为人的准则,诸多关乎自身的哲学问题被一个又一个地提出,等待着艾丽丝去思考、解答。

作为伊莱克创造出的‘究极生物’。食血人不需要进食,不需要睡眠,不需要娱乐,更没有朋友去谈论心事。沃伦菲尔的岁月里,孤单的食血人没有消磨时间的手段和能力,所以‘思考人生’,也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艾丽丝重要的日常之一。

她曾否定过自己存在的价值,想过终结自己的生命,但伊莱克创造的不灭之躯岂是轻易消亡之物。她找不到摧毁伊卡洛斯核心的方法——不论是极寒、超高温、Emp还是任何其他手段,都无法伤害那颗核心分毫。

而只要这颗核心不毁,艾丽丝即便毁去自己的全部肉身和骨骼,也无法消除自己的意识。

艾丽丝可不想成为另一个卡兹,她渴求的是意识消亡后的安息,而不是永浸深邃黑暗的虚无。死亡后的永恒宁静,对艾丽丝而言,已然成为了一种奢望。

死亡不是一条可选的道路,艾丽丝也坦然接受了这个现实。开始转变自己的思维,尝试着积极地生活下去。

只是,即便加百列的记忆已经重新占据了她思维的高地,她也没有办法去寻回属于加百列的那份善良了——她的那段罪恶过往,注定无法与善良相容。

更别说,作为自人体实验室中诞生的怪物,艾丽丝又怎么可能对人类的各种道德标准有明确的认知呢?装入脑子里的东西和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物,终归是有差别的。

无法回到过去,艾丽丝也不是没想过自暴自弃这种事情。不过记忆苏醒后的她,也无法再像过去那头愤怒的野兽一样,肆意地攀咬他人了。

既不甘于堕落,也找不到救赎,艾丽丝的思维在迷茫的深渊之中徘徊了很久很久。不过最终,她也还是走出了这条深渊,确立并完善出了一份属于她这个‘人造兵器’的独特价值观。

当她平静的时候,她会遵守加百列记忆中的一切道德条款——不是出自于什么人类身份的追求,只是因为遵守这一切可以让她感到愉悦和舒心而已。不管这份愉悦到底是来自于她的本性还是来自于加百列的记忆,她都甘之如饴。

对艾丽丝来说,拘泥于所谓‘我到底是什么?’的问题,已经没有意义可言了。因为在她个人看来,这类思考不过是一个寻找‘借口’,自我欺骗的过程罢了。

自视为人类,并不能洗刷她手上的鲜血与罪孽,作为她随意从人类社会索取的理由。同样,自视为怪物,也不该成为她漠视人类道德,肆意杀戮行凶的借口。

对她来说,她若想做一件事情,那就去做,只需要动机,不需要什么事后推脱的借口。‘付诸行动,坦然承担后果’——这已经成为了艾丽丝行事最基本的法则。

所以,当她愤怒,无法再从加百列的记忆枷锁中获取安宁和愉悦的时候,她也会果断地抛弃昔日为人的那些条条框框,回归自己的‘本性’,用血和暴力,扫清自己眼前的一切‘不愉快’因素。

至于这样做的后果,从来不在艾丽丝的思考范围之中——不管是怎样的后果,选择承担便是了。

在科西切一系列谋划的刺激之下,艾丽丝脑中属于人类的理智正在逐渐褪去,‘怨愤’的本能又一次支配了这个‘可怜’的生命。她再一次回归了自己杀戮机器的角色,以她最残忍、最高效的方式,屠戮着梅菲斯特创造的牧群。

当霜星赶到村庄中心的时候,便是坚毅如顽石的她,也被这里的血腥场景,惊得呆立住了——她的手停在半空之中,作出一副呼唤的姿态,喉咙却只感觉无比干涩,连一个词都说不出来。

在她的视野里,艾丽丝正如一名优雅的舞者一样,穿梭在一群牧群之间。她冷静地计算着周围敌人每一个动作的运行轨迹,为自己制定着最优的闪避方案和进攻方案。

牧群的攻击别说伤害,甚至都不能在艾丽丝的身上留下哪怕一道刮痕。而艾丽丝的利爪,却是干净利落地,夺走了一个又一个牧群的生命。

看着艾丽丝高效的屠杀方式,霜星猛然间有种在欣赏另类优雅艺术的错觉。不过,她却很清楚,这不是什么所谓的优雅艺术,而是一种极致的扭曲——极致到可以给人造成错觉的扭曲。

便是这些生命力顽强、极难被杀死的牧群,在她的手下也不过是可以随意拆解的玩具。在艾丽丝可怕的手段之下,牧群的数量正以一种难以置信的速度快速削减。

斩断脊骨,剜取大脑,拆解肢体,艾丽丝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样的行云流水,不见一点凝滞。只有在霜星到场的时候,她才从这种机械的状态中苏醒过来,用带着几分慌乱和不安的眼神,偷偷看了霜星一眼。

看着自己爱人这般可憎的模样,霜星紧握了一下自己的右拳,心中涌现出了几分愤怒。

不过,这时的她可还没有对艾丽丝问罪的心思,她将自己的视线,投向了不远处正在尝试逃跑的梅菲斯特。

没办法,纵使梅菲斯特的心智在斯克里帕尔的诱导下已经变得扭曲至极。但现在的他还不是另一条未来时间线上那个失去挚友的失智疯子。艾丽丝那看似优雅的高效杀戮还是击穿了这个少年的心智防线,只给他留下了生存的本能与渴望。

现在的他,只想着逃命,已经无暇再顾及他引以为傲的牧群们了。

霜星抬起自己的弩箭,瞄准了梅菲斯特,打算先将这个罪魁祸首斩杀当场。之后再去和艾丽丝计较她今天的种种恶行。

然而,就在霜星瞄准梅菲斯特的时候,打断自己被冰冻的右腿后跟来的萨沙。看到正在威胁自己挚友生命的霜星,也是瞬间失去了自己的理智和坚持。

趁着霜星不注意,将自己威力最大的那枚源石弩箭装入到了弩机上面,然后最大化催动自己的源石技艺,对着霜星的背影,扣动了扳机。

这被催动到极致的源石技艺波动,甚至都引起了远处霜星和艾丽丝的注意。她们两人同时从自己手中的事情分神,向着萨沙的方向投来了目光。

‘咔!嘣!’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萨沙手中的弩机却没能将那枚源石箭头发射出去,而是直接承受不住这样高强度的源石技艺,四分五裂地碎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