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巡抚衙门大堂中,三边总督魏学曾坐于上位,其左下手坐着宁夏巡抚党馨,右下手坐着宁夏总兵李如松、宁夏副总兵萧如薰。
昨夜一夜未眠,终究是值得的,叛乱被平定,哱拜在军中的亲信也被一一查出。
此时,宁夏镇城中身份最为尊贵的几人,正在商议如何善后。
李如松、萧如薰二人本是武将,按官制,又位列三边总督魏学曾与宁夏巡抚党馨之下。他们二人谁都没有说话。
有三边总督魏学曾在,党馨也不好先开口。
所以,终是魏学曾先开了口,“哱拜虽已伏诛,叛乱也已经平定,可哱拜的义子、哱云和土文秀两人还领兵在外,如果他们二人得知了消息,必起躁动。”
党馨这个宁夏巡抚,在平定叛乱时做的很不称职,他为了弥补过失,很想表现。
“部堂大人,哱拜派出去的信使,已经于昨夜被萧将军擒获,哱云和土文秀两个人,应该还不知道哱拜叛乱的消息。”
“下官认为,可以以议事的名义将哱云和土文秀两个人召来镇城。等他们二人来到镇城之后,即行捉拿。”
魏学曾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许朝已经招供,答应与他一同叛乱的下层军官,有三十二人,这三十二人,怎么办?”
党馨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下官以为,应该全部斩首。”
“自古以来,谋反皆是十恶不赦的重罪,他们这些人若不是被李总镇派人看住,恐怕早就随哱拜起事了。”
“若是不杀,军中再有其他人效仿,该当如何?”
李如松讥讽一声,“若不是党中丞过于逼压,那些人又怎么会答应与哱拜谋逆。”
党馨眼眉倒竖,“李总镇,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党中丞你想的那个意思。”
“李如松,你是想说是我逼反了那些人吗!”
“你心里有数就好。”
“放肆!”党馨拍案而起,“李如松,你真是放肆!”
李如松能怕他吗,跟着拍起桌子,“我就放肆了,你能怎么着?”
“反了,反了,真是反了!”党馨气的呀呀暴叫。
“叛乱的哱拜刚刚被平定,现在你李如松又想造反不成!”
“说到平定哱拜叛乱,我倒想问一问党中丞,我们弟兄在前面玩命的时候,敢问你党馨党中丞在哪!”
党馨自然有说辞,“本官在护卫巡抚衙门。”
李如松冷哼一声,“怕死就说怕死,哪来的那么多理由。”
“李如松!”党馨气的直咬牙。
李如松毫不畏惧,“党馨!”
党馨自知理亏,不敢直面李如松,只得将事情推到三边总督魏学曾那里,“部堂大人,李如松目无上官,您管不管!”
李如松虽不惧魏学曾,可昨夜魏学曾平定哱拜叛乱,李如松都看在眼里,他知道,魏学曾这个人还算不错,没必要因为党馨这家伙而对上魏学曾。
“党馨,你不要东拉西扯!”
“现在我问的是,昨夜平定哱拜叛乱的时候,你党馨党中丞在哪?”
党馨一甩袍袖,“本官说过了,我在守卫巡抚衙门!”
“巡抚衙门里有你爹呀,你在那里待着不露头?你就是怕死!”
党馨气的,火直撞天灵盖,“李如松,你放肆!”
“我若是不守着巡抚衙门,衙门被乱贼攻破怎么办?巡抚大印被乱贼夺去怎么办?”
“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党馨有过失,要问责,也是由朝廷来问责,要问罪,也是朝廷来问罪。还轮不到你李如松在这指手画脚!”
“你李如松身为宁夏总兵,若不是你管教不好下属,如何会有这么多人跟随哱拜叛乱。”
“哱拜叛乱,也有你李如松的责任!”
李如松的火气也上来了,“要不是你党馨苛刻士兵,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愿意跟随哱拜!”
“你党馨要是但凡对士兵好一点,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依我看,就算你躲过去了哱拜叛乱,备不住天黑走夜路的时候,也会被人一刀砍了脑袋。”
“你放肆!”党馨撸起袖子,没敢上。
他一个文官,再怎么厉害,也比不过李如松久经沙场且有家学渊源的这么一个武官。
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没敢动手。
李如松呢,倒是巴不得党馨动手因为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进行自卫反击,狠狠地揍他。
“够了!”三边总督魏学曾见二人剑拔弩张,猛地一拍桌子。
党馨胆小懦弱,遇事退缩,魏学曾很瞧不上他。
李如松桀骜不驯,不服管教,对抗上官,处在文官的角度,魏学曾也不喜欢他。
这两个人起了冲突,说实话,魏学曾谁也不偏向,更不愿意去管,你们俩,打,打,照死里打,最好两个人都把对方打死。
这样一来,我就奏请朝廷,派一个能抗事的巡抚和一个听话的总兵来。
可这样不行。
若是魏学曾不在场,党馨和李如松两个人,怎么闹都没事,闹出人命来,他也没太大责任。
但他现在在场,真要是出了什么事,他必须得负责任。
“哱拜的事刚刚平息,外面的血还没擦干净呢,你们俩一个宁夏巡抚、一个宁夏总兵,当着我这个三边总督的面大吵大闹,成何体统!”
“谁有责,谁无责,有多大的责,有多大的罪,朝廷自有公断,轮不到你们二人在这比比划划。”
“事情我已经向郑经略禀明,届时由郑经略领衔上奏,咱们都得在奏疏上署名,以向朝廷禀明情况。”
“到时候,有责任的一个都跑不了,没责任的也冤枉不了。”
“现在,派人去通知哱云和土文秀,召他们二人来镇城议事。我们准备人手,等他们二人一至,立刻拿下。”
“其他的事情,先往后放。谁要是在这件事出了纰漏,本官决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