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琬？你怎么来了？”尹寒到了楼下，发现找她的人是解琬如，关切地问道，“你好些了吗？”
“嗯，好多了。”解琬如笑着说，“你从北平远道而来，总要有人带你走走看看不是吗。”
“可以让八爷带我去逛逛啊，不用你费心来带我逛。”尹寒道。
“八爷跟我一样不爱出门，他哪里知道有什么好吃好玩的地方。”解琬如笑着道，“长沙的吃食与北平的大不相同，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若是不习惯我让人寻个北方的师傅，专门给你做北方的食物。”
“吃得惯吃得惯！这里的东西挺新奇的，我吃了三天都没吃完呢！”尹寒说完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脸上带着薄红。
“没事，长沙还有很多小吃，保证让你吃的满意。”她笑着，准备带尹寒出门，却没想到迎面来了一个人。
“尹小姐，久闻不如见面，您比传言中的还要美丽大方。”来人穿着一袭军装，那制式不是普通的士兵，应该是有品级的。
（瞎说的，别考究）
不过此人额窄面小、颧骨低陷、倒八字眉，哪怕生得周正也能看出是典型的苦相脸。
“你是谁？我应该不认识你。”尹寒对上别人可没有那么好说话，带着一股傲气。
“尹小姐自然是不认识我，当初在下还在北平的时候，尹小姐还未回国，自然未曾见过。”陆建勋也不介意她的语气，毕竟新月饭店的大小姐，有些傲气是正常的，“在下有幸，曾与上峰一同拜访令尊。”
“哦。”算是听懂了陆建勋的来意，尹寒也懒得跟他说话，挽着解琬如的手臂准备转身离开。
结果却被人拦下了。
“你干嘛？”尹寒挑眉看着眼前的士兵。
“不得无礼。”陆建勋呵斥着拦路的士兵，脸上带着笑容说，“陆某筹备了接风宴，给尹小姐接风洗尘，算是略尽地主之谊。”
“噗嗤……”解琬如嗤笑出声，引来了陆建勋的注视。
“不知这位小姐笑什么？”陆建勋其实是不认识她的，只不过见尹寒与她关系亲近，所以也格外客气。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一件好玩的事儿。”她笑着调侃道，“也没想到在这见到了长沙鼎鼎有名的布防军官张长官。”
陆建勋脸色有些尴尬，清了清喉咙道：“在下姓陆，是长沙分区的联络官。”
“噢，原来是陆长官，您说尽地主之谊，我还以为您是张长官呢。”眼前这位女子长得美，可嘴上不饶人，饶是有意怜惜美人的陆建勋都激得脸色微变。
“这位小姐说的不无道理，是陆某用词不当，引起了误会。”不过眨眼间，陆建勋又带上了笑容，客气地邀请她们二人一同前去吃饭。
解琬如脸上带着笑容，婉拒了陆建勋的邀请，而尹寒见她拒绝，也一并拒绝了，说是要与她一起逛街。
“长官，这个宴还办吗？”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部下问道。
“办个头！主角都没来还办什么！”陆建勋咬牙，看着两人上了门口停着的车，发觉不对劲，“门口那辆车是谁的车？”
“属下这就去打听！”部下说着就被拦下，只见陆建勋脸色极差的说了一句，“张启山！”
“长官，您是说这是张启山的车？”部下小心的询问道。
“里面的人穿着军装。整个长沙能让士兵开车的，除了我就只剩下张启山。”陆建勋道，“去查那个女人跟张启山什么关系，若是他的新欢，就把事情捅到那个算命的面前。”
他要让九门与张启山离心。
来长沙这么一段时间，陆建勋只顾着去拉拢九门，结交一些地方豪绅，对于之前他打听到的事情全然不在意。
陆建勋不知道，他难道还能不知道吗。可是若是要冒着得罪张启山的风险继续下去……
“是，属下这就去查。”部下恭敬的低下头，交待了几句跟着的士兵，就立刻离开。
*
“八爷，外头有人找。”伙计脸色有些古怪的，身后的人没有等他请就直接进去了。
“齐八爷。”那人一身破旧朴素的衣物，脸裹得很严实，但进了屋内就卸了帽子，站直腰板，不再弓着腰。
“你先出去吧。”齐铁嘴看了那人一眼，朝着伙计说道。
“是，八爷。”伙计知道齐铁嘴是要单独跟这个人谈一谈，于是在退出去后，贴心的关上门。
“这位李长官，无事不登三宝殿，来我这小香堂有何贵干？”齐铁嘴也不招呼他，而是直奔主题。
“八爷知道我是谁？”他看向齐铁嘴说。
“你跟陆建勋来过几次我这香堂了，我也算有点眼力劲儿，会认不出来？”齐铁嘴翻了个白眼，半点不客气，毕竟之前那些子虚乌有的流言，大多都是从陆建勋手里传出来的，被处理掉的都只是替死鬼。
“八爷，我这次前来，是来跟您投诚的。”李军官目光灼灼的看向他。
“李长官这是何意，齐某不过是个破算命的。”齐铁嘴不动如山，稳稳地坐在椅子上，连眼皮子都没抬起来。
“八爷，陆建勋不是明主，我不想跟着他丢了性命……”李军官从胸口掏出一沓纸，递到齐铁嘴面前，“这是我的诚意。”
“哎呀，我只是个普通人，你这是干嘛啊。”齐铁嘴看都不想看，准备起身赶人。
“齐八爷！齐八爷！您一定要救救我……”那人见齐铁嘴这般模样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恳求道，“那些人，那些造谣的……都是陆建勋让我去干的，我怕下一个死的是我，这是，这是我的诚意……”
原本他也没想到仅仅是这些流言就让那些人丢了性命，他甚至不敢想象若是真的按照陆建勋的准备，他还能不能活着走出长沙。
哪怕不用掐指，齐铁嘴都能算到这些流言绝对有陆建勋的手笔，但是没想到的是他手下竟然会叛变。
“你手里的是……？”齐铁嘴原本以为这人是准备贿赂自己的，没想到如今定睛一看，发现上面写的都是些日期。
“这是陆建勋每次让我去做的事情，我都记下了时间，还有他去拜访人的时间……”见齐铁嘴有些感兴趣，李军官连忙递到他面前。
齐铁嘴随便扫了一眼，越看越觉得心惊，手都有些发抖，厉声道：“你可知道你这写的是什么？！”
“我这是为了自保，怎么敢乱说！这些都是千真万确的事！您看，就连之前刚到长沙时拜访您的时间点我都记上去了。”李军官给他指了指前头的时间道。
“呵，难道你还想说你从一开始就存了要投靠他人的准备吗？”齐铁嘴讽刺道。
“八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陆建勋不把底下人的命当命，我又何必一心向着他？”李军官面上带着戾气，像是恶鬼一般，“这事儿您要是不信，大可去查，只求张长官饶我一命……”
“唉……也罢，这事不管真假，我都会设法帮你说个情，若是往后再有玷污佛爷和我家姑娘的传言，就算是太上老君来了都救不了你。”齐铁嘴收起了东西，半真半假的许诺道。
“多谢八爷多谢八爷！”李军官喜出望外，看来九门传言说齐铁嘴心嘴软这话没错，走的时候还不忘把自己遮的严严实实。
“齐爷，您不会真的信了那家伙的话吧？”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后的阿齐说道。
齐铁嘴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把手中的东西交给阿齐说：“我信与不信，都无所谓，重点是陆建勋手底下人的态度。若这是陆建勋的计谋，那就是太小瞧我了，若不是，那便只能说他太蠢，只会自掘坟墓。”
“齐爷，您什么时候还学会骂人了？”阿齐收好那一沓纸，揣进袖口，露出一个笑容问道，“莫不是跟阿琬姐姐学得吧？”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你何时见阿琬骂过人？是你对齐爷我的了解太少咯，齐爷骂人那会，你小子还没出生呢。”齐铁嘴嘿嘿一笑，收了讽刺的笑容，又变回了那个熟悉的齐铁嘴。
“你乔装一下，把这个送去佛爷府上，他自然就会明白了。”齐铁嘴道。
“好，我这就去。”阿齐点头，去房间换衣服。
想到刚刚离开的那位李军官，齐铁嘴忍不住叹息，就只是看那人的面相，齐铁嘴都知道这人最近必有血光之灾，哪怕是拿着这些东西跟张启山投诚都没用。
齐铁嘴承诺会说情，却并未承诺会保他一命。要如何处理他，那就跟自己无关了。
如此想着，齐铁嘴让伙计给隔了几条巷子的吴五爷传口信，让他有空就过来坐坐，别整天在那养狗。
还不忘隔着墙喊一声，交待黑背阿六最近别乱跑，这长沙城怕是要不太平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