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孟南听钱忠如此一说,微微一愣:
“钱兄,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会无处可去?”
钱忠叹了一口气,道:
“我奉上峰之命打入共党内部,这次在武汉以共党身份参加一次对日行动时,我的搭档牺牲了。
她是共党一个非常重要的领导人,我们同时行动,我只受了轻伤,她却死了,我没有办法在共党那边自圆其说......”
周孟南听了钱忠的话,顿时明白他为何要冒险联系自己,原来是走投无路了。
“钱兄,你既无处可去,为何会从武汉一路逃到夷陵?”周孟南突然想起这个问题。
钱忠再叹一口气,卷起右胳膊上的长衫袖子,将那道长长的伤疤露出来:
“周老弟,我当时被小日本的刺刀划了一刀,要不是我一枪打死了那个日本人,早就没命了。
我带伤从码头逃走,偷偷上了一艘货船,在船上九死一生。
等我能行动的时候,船已经在夷陵停靠了,我不能再留在船上,所以才在此地下了船......”
“原来如此,钱兄,咱们这些人抗日本就不易,你辛苦了。”
周孟南看见钱忠手臂上那道明显刚刚愈合不久的伤口,对他的话再也没有了怀疑。
“钱兄,你可能还不了解夷陵的情况,本地的共产党规模可不小,你不怕被其它共党发现?”
周孟南道。
钱忠摇摇头:
“我今天约你在此地见面,应该没有人会知晓,再说了,此地即使共党再多,认识我的应该没有......”
“如此便好,既然这样,钱兄,我们夷陵站目前刚刚建立,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你若是不嫌弃,就在此地留下,咱们一起杀汉奸......”
周孟南嘴里虽然这样说着,但他已经决定回到店里后,立即给军统高层发电报,核实钱忠的身份。
钱忠似乎看出了周孟南心里所想,他淡淡一笑,道:
“我既然找到了组织,自然是愿意留下来,不过我这个人有个特点,不喜欢跟不相信自己的人一起共事。
周老弟,我们俩是第一次打交道,仅凭一颗军装上的纽扣,我相信你对我的信任也有限。
这样吧,你从这里回去后可以给高层发电报核实我的身份,不过,我的身份只有戴笠局长一个人知晓,我的代号叫做孤狼......”
周孟南对钱忠点点头,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临离开前,他转过身对钱忠道:
“钱兄,请在此地暂且再住几日,最迟后天,我必定亲自来接你......”
钱忠抱拳:
“那钱某便静候佳音了......”
周孟南回到成衣店,立刻上二楼拟电文。
当晚,他便将代号狐狼流落到夷陵一事发电报给戴笠。
戴笠的回电很快,他指示:
“狐狼确为我早年安插在共党的卧底,此次他既流落到夷陵,还请夷陵站妥善安置,可以委以重任......”
周孟南得到戴笠的回复,这才放下心来,第二天就去关氏旅店将钱忠带回了他和易清成租住的院子。
钱忠以为这个地方是夷陵站的大本营。
这是一个带天井的四合院,里面住的人除了周孟南和易清成,还有八个行动人员。
如今再加上钱忠,这个院子一共住了十一个人。
好在四合院房间众多,行动人员都是住集体宿舍,所以不算拥挤。
周孟南看起来是提前跟易清成做了汇报,钱忠到来的时候,易清成打着哈哈对钱忠伸出手:
“哈哈,钱兄,没想到您这种大人物能流落到夷陵这个小地方,我只怕我们夷陵站这座庙太小,装不下您这尊大佛啊......”
“易站长,你这是打我的脸呐,我这些年卧底共党内部,毫无建树,我还以为戴局长早就把我忘了,没想到他老人家还记得我......”
钱忠此时故意提起戴笠,颇有点扯虎皮拉大旗的意思。
果然,易清成听钱忠如此一说,脸上的神情谦卑了不少。
“钱兄,不知您擅长哪个方面,我好给你安排一个合适的岗位......”
钱忠想了想,道:
“我看周氏成衣店的掌柜就挺合适,一来那是咱们站对外联系的站点,二来我过去的隐藏身份就是从事商业,我拿手。”
周孟南听钱忠说要担任周氏成衣店的掌柜,不由得皱眉道:
“钱兄,你上次不是说是通过这家店找到我的,如今这个店还有必要保留吗?”
钱忠道:
“一个开得好端端的店,突然不干了,其实更让人怀疑。
你现在又不是要离开夷陵,所以这家店仍旧开着吧。
而且,只有像我这样了解咱们军统做事风格的人,才能准确分析出这家店的真实意图,其它人,哪怕是共党,也不会如我一样分析得准确......”
周孟南这才恍然大悟,他对易清成道:
“老师,就依钱兄之言,让他担任周氏成衣店的掌柜,以后店里的事务都交给他,至于我,以后尽量不去店里了......”
周孟南说这话的时候,眼前突然浮现出关义喜的身影。
这些日子以来,关义喜再也没有在成衣店出现过,看来她是彻底要断绝跟自己的往来了。
一想到这一点,周孟南的心里就隐隐有些作痛。
可是他也知道,如此才是两人之间最好的结局。
他是一个专门从事暗杀的杀手,本来就不太适合有家庭,更何况关义喜还是出身关家大院的小姐。
易清成似乎洞穿了周孟南的心事,道:
“孟南,也好,你最近对工作是有点懈怠了,戴局长虽未发电批评,但他这次没有再嘉奖,充分说明他觉得你的进度太缓慢......”
“是,老师,孟南以后定会好好工作......”
周孟南赶紧表态。
钱忠忙在一旁打圆场:
“如此就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我以后就担任成衣店的掌柜,至于住处嘛......”
他环顾了一下身处的四合院,对易清成道:
“易站长,咱们这么多人同住一个小院,我想请问你,你对外的身份是什么?”
易清成笑了笑,道:
“自然是商人,我开了一家贸易商行,对外自称商行老板,这些行动人员,便都是商行的伙计......”
钱忠一听,这才明白自己刚才理解错了,原来此处并不是夷陵站的大本营,那家商行才是。
“不知易站长所说的商行开在何处?我既加入了夷陵站,须得对自家的情况弄清楚,免得日后闹出笑话......”
“旭日商行,钱兄,你可曾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