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自从知道毛小敏牺牲的消息之后,难过了好些日子。紧接着,又病了好些天。
从前常年在敌营潜伏,身心俱疲,再加上年岁渐长,最近又得知毛小敏比他早离开这个人世,他便一病不起。
幸好关义正请杨春亲自给老陈把脉开药,在杨春的精心调理下,老陈总算在半个月以后恢复如初。
这一天,正是他病后初愈第一天在杂货铺当差,就听到街上的人纷纷交头接耳。
“喂,你们听说了没有?上面派来了锄奸队,以前当过汉奸的,听说这次都要被秘密处死,如今已经死了两个了,第三个是谁还不好说呢......”路人甲道。
“哼,要我说啊,这些汉奸就该死,杀得好......”路人乙说。
“我劝你们两个别逞口舌之快,我们只是平头小百姓,这些事跟咱们没关系,你们呐,最好闭紧嘴巴,什么也别说,小心惹祸上身......”路人丙劝道。
三个人本来是一起来杂货铺买东西的,临进门之前互相嘀咕了几句,进了杂货铺,匆匆买了东西便走了。
但这些话却全被老陈听在了耳朵里。
当天晚上,老陈悄悄来到关家大院,和关义正,以及一直住在关家大院的钱忠见了面。
钱忠见了老陈,便双手紧握着老陈的手,道:
“老陈同志,是好不好,没有照顾好毛小敏同志......”
原来此前老陈在武汉时就和钱忠熟识。
老陈叹了一口气,道:
“咱们在敌占区搞地下工作,本就危机重重,这次你和小敏执行的任务本就危险,我不怪你,要怪也只怪这些小日本......”
两个人在一起聊了好一阵武汉现在的形势,老陈才话锋一转,对关义正道:
“阿刚同志,我今天听说市里又有汉奸被杀死?”
今天的传言关义正自然也听说了,他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此事。
“可知死的是哪个汉奸?”
老陈问道。
“传说姓韩,是不是韩阶本人,目前还不清楚......”
关义正回答。
老陈点点头,皱眉道:
“暗杀汉奸是军统戴笠的命令,他对汉奸是深恶痛绝的,我估计是军统在夷陵潜伏下来了......”
不知为什么,听老陈说起军统,关义正脑海里首先浮现出的竟然是周孟南。
老陈见关义正若有所思,便问道:
“阿刚同志,你好像想到了什么,可以跟我和钱忠同志说说看......”
于是,关义正便把周孟南出现在夷陵城的时间和他出现以后城里发生的事大概说了一遍,最后他道:
“老陈同志,钱忠同志,上次李坊被杀死正是周孟南出现在城里后不久,这次又是姓韩的汉奸,你们说,这个周孟南和他的周氏成衣店,是不是就是军统的秘密联络点?”
老陈和钱忠对视一眼,老陈突然道:
“阿刚同志,你从前在武汉干过地下党,我是相信你的直觉的,既然你现在有所怀疑,不如我们主动出击,你看如何?”
“主动出击?”
关义正反问。
老陈点点头,指着钱忠道:
“钱忠同志还有一个身份,这件事非他莫属......”
几天后,周氏成衣店来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他戴着一副眼镜,穿着夏季的薄长衫,手里拎着一个公文包,看起来像是一个洋行的职员。
服务员看见他进门,热情地招呼:
“欢迎光临......”
中年男子却不去看那一排排衣服,而是对服务员道:
“老板在吗?我有要事要见老板。”
服务员笑答:
“先生,我们老板这会儿不在,不知您找他有何贵干?”
中年男子想了想,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交给服务员,道:
“我住在城里的关氏旅店,三楼五号房,烦请把这封信转交给老板,然后把我的住址告诉他......”
服务员接过信封,道:
“好咧,先生住关氏旅店三楼五号房,我记住了......”
当天晚上,关氏旅店三楼五号房门前,果然站立着一个高大的男子。
此人正是周氏成衣店的老板周孟南。
“笃笃笃......”
叩门声响了三声,里面的人才将房门打开。
周孟南看着眼前的中年男子,举起手中的信封,道:
“兄台可是这封信的主人?”
中年男子答:
“正是。”
“兄台可知这封信里装着何物?”
中年男子答:
“自然知晓,那是我军装上的纽扣......”
周孟南走进屋内,伸出手跟中年男子相握:
“钱兄,你怎知我们在此建站了?”
这个中年男子正是前段时间到关家大院的钱忠。
由于他自到了夷陵就未曾外出,所以,就连周孟南也不知道他跟关家大院还有过联系。
他是根据钱忠留下的那封信里的纽扣和留言找到钱忠的。
而钱忠在那封信里,除了简单写了自己的情况和姓名,还特别放了一颗军统军服的纽扣进去。
那颗纽扣一般人是不容易得到的,在他们军统内部,常常用作互相证明身份的东西。
钱忠见周孟南问起这件事,便道:
“其实,我并不知道咱们军统在这里的详细情况。我此次是经过夷陵,听说接连死了几个汉奸,所以便猜到我们的锄奸队在行动。后来又打听到你家店开在那两个汉奸死之前不久,凭着直觉,我相信你一定就是我要找的人......”
周孟南听了钱忠的话,不禁皱眉:
“听钱兄这么一说,我这家店得马上关闭了......”
钱忠点点头:
“的确,我能分析出来,城里的共产党也能分析出来,只不过我们现在表面是国共合作,所以,他们没有把你当作目标。
不过,你暗杀汉奸一事,是不是太招摇了?为什么每次都要用死者的血写汉奸两个字?”
“这是戴局长的意思,他要让所有中国人都明白,只要给鬼子当汉奸,便没有好下场,结局只有死路一条......”
听了周孟南的话,钱忠道:
“这的确是戴局长的风格......”
“钱兄,你在信中说此次只是想找同僚借点路费,你要多少?”
周孟南又问。
钱忠听了垂下眼眸:
“我知道咱们锄奸队的兄弟都是一些铁血男儿,所以才想到用这个理由让你跟我见面,其实,我现在无处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