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宝二年腊月二十八,宜祈福、祭祀、结婚。
整个京城都飘荡着节日的气氛,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随风飘荡的大红灯笼高高挂,红底黑字的对联贴满门窗,飘散着淡淡的墨香味。大街小巷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新年到了,必须要有新气象嘛。街上的孩童嬉笑打闹、追逐,给人一种盛世之景。
皇宫里也是一派繁忙景象,处处挂满大红灯笼,太监、宫女也都在忙着披红挂绿,洒扫宫内落叶。
公主府素雅轩,世瑶公主坐在书案之后,桌上放着两杯香茗,旁边一个香炉正袅袅冒着青烟,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飘散在整个素雅轩里,这素雅轩是世瑶公主平常最爱待的地方,也是她经常会客之所。
书案对面坐着一个身着月白色袍服的中年男子,年纪约三十七八岁,身材明显的发福,坐在胡椅上就像是放了一个圆柱体在椅子上一般。圆脸,如果他笑起来,那眼睛便只剩下一条缝了,鼻宽还有点塌,一张嘴在这个圆脸的衬托下,显得稍小,颌下有稀稀疏疏的胡子,整张脸没有什么特色,但显得和善。如果在大街上见了,就是一个转眼就会没有印象的普通人。此人貌似普通,可身份却是普罗大众仰望都看不见其胡须的存在。
——当今太子,赵世平,字立泽。
“四妹,回宫都这些时日了,也不常去宫中看看我这大哥?哎……这些年来,你常驻守在关塞上,风吹日晒的,为朝廷戍边,真是苦了你了啊!召你回京,你又不同意,也只能由着你了。这次回来,一定要到我那里多走走,一年难得有个相聚的时间,就多聚聚!……你大嫂、你侄儿侄女也都想和你多亲近亲近呢。”太子的语气与脸上的表情都表露出难得的真诚。
“大哥,你整天政务繁忙,当好好照顾身子,别累着!……呃,父皇还是安排很多政事给你吗?……我这段时间想安静一下,待到大年三十了,我在进宫和大家和乐融融的聚在一起,好好亲近亲近!”世瑶公主虽然与这大哥不是很亲近,但还是能感受到他的关心,她又看了看太子:“大哥,不知三哥最近在忙什么?上次去看他时,他也没在府里,他常去你府上吧?”
太子用一种温柔与爱惜的目光看着自己这个从小都懂事的四妹。想到那不着调的三弟,都快三十岁的人了,和一些勋贵家族中的子弟,整天流连于青楼烟花之所,心里便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愤恨,他想到这里,便到:“哎,不管他了,他那个样子,眼不见心不烦!……政务方面,能帮父皇的也不多,只是要随时听从父皇的差遣,所以啊,一般不得离宫。你我兄妹,一年难得见面几次,时间久了,倒还怕你我会越发疏离啊!”
太子脸现回忆之色,似乎在回忆着过往:“四妹,还记得你小时候,因为顽皮,被你三哥打了一巴掌,然后他就被父皇拿着棍子满院子追的事吧?现在回想起来,那才是一个充满温馨的大家庭。父皇登基为帝后,我也做了太子,你二哥做了正二品辅国大将军,你呢,也做了大将军,想来这是最好的事了。可现在也再难以回到以前的那种状态了,我们兄妹、兄弟间都有了一丝疏离,再也没有以前那种亲密无间了!……奈何……哎……!”太子满是落寞的说到这里,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
世瑶公主听太子那回忆过往的话语,心里也是感慨,时光如梭,一晃他们都是成年人了,那种儿时的欢乐已成为心里的回忆,……有苦也有甜!
她用发自肺腑的语言和带着真诚的微笑看着太子说道:“大哥!怎么会呢?只是我们都长大了。你也说了,我们都身负要职,确实要抛开一些普通家庭里才能享受的那份温情。大哥,身在帝王家中,很多事都要看开一些,但你也要相信,我们是一家人,血浓于水的,如果我有什么做的不对的,你还像我儿时那般骂我,这样是不是那种温情又回来了?疏离就没了呢?”
“你呀!罢了!罢了!你这样一说,以后你真做了什么错事,我还发不了脾气!如果你三哥有你这般懂事,也不至于让父皇老是责罚我,如果他下次被我捉到,定要给他禁足一个月。”
随后太子又仔细询问了世瑶公主镇守苇泽关的详细情况,她也是事无巨细的一一说给太子,并着重说了当前的流民问题:“大哥,如果大量流民得不到安置,以后怕成大患啊。我苇泽关处,已经安置了近十万的流民,未下雪时,大部分流民去了冀地,只有小部分留了下来。现时大雪,凡是要出关前往河北的,都被我拦下了,只有商贾可以通行,但长久下去,也不是一个办法,我以向父皇进言了,年后还希望大哥在朝堂上多为这些流民们想想办法!”
“大哥,河北的杜世充部,我得到消息,他们还在继续壮大,迁徒过去的流民,成了他源源不断的兵源。前朝被打压的世家大族,举族搬迁到河北后,成就了他宠大兵力的后勤支持,这些当引起朝廷的重视。”世瑶公主一脸忧色。
太子听完后,那张和善的脸上,也是一脸忧心,他心里清楚:当今燃眉之急是安置流民,可安置流民是需要大量的钱粮,炎朝新立,国库空需,大量的钱粮掌握在世家大族手里,而这些世家大族又都是有从龙之功的。在新朝未立之时,他们也是拿出大量的银粮支持,如果在这个时候再强征这些世家大族的赋税,那这些世家大族必然会群起反抗的,这些世家大族在朝中与那些将领、勋贵都是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他们一旦发难,那炎朝可能也就到头了。
并且自己和二皇子貌似兄友弟恭,可二皇子手握军权,自己虽有太子身份,占着大义名份,如果二皇子某天生出异心,自己能倚靠的也是那些暗中支持自己的世家大族了,现在动世家大族,还为时过早!
想到这,太子也是一阵阵的头皮发麻,略显苦涩地对世瑶公主说道:“四妹,这些情况我也清楚,年后我在朝中当尽力推动安置流民,其他的事情尽量推后。……四妹,你当知道,现在朝中很多政令多受制于那些骄横的武将,倨傲的文臣,他们仗着为炎朝立下汗马功劳,而居功自傲。在朝堂上大声为父皇唱赞歌,可私底下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对朝廷政令阴奉阳违,哎,……这些事,当下也着不得急,只能以后徐徐图之了。”
世瑶公主看着一脸忧色的大哥,又怎么不知道当今的困局,只是兄妹二人相对苦笑无言,随后兄妹俩又聊了些日常闲事,太子因公务繁杂,不得不早早的离开了公主府。
江都郊外,李家庄,杨勉穿着一身不合时节的短打,正在院子里带着甄氏兄妹在“哼哼哈哈”中练着纪无双留给他的武学秘籍。——他前几天闲下来后,在给纪无双写回信时,才想起来那本武学秘籍,他今天就拉着甄氏兄妹俩在院子里练了起来。
对于武学秘籍这等好东西,杨勉本着好东西要分享的态度,找来甄讷、甄柔共同研究学习。于是乎,杨勉在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精神指导下,他就带着甄氏兄妹俩,在院子里依葫芦画瓢的练了起来。他本就是一个懒散的人,练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感觉这也不对,那也不爽了,在甄氏兄妹的抗议声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当起了监督员。
杨勉在给纪无双的回信中:先是写了一些关于朋友间的问候和关怀。随后笔锋一转,便言出轻浮的调侃起那位女大侠。——对于调侃女大侠这么有趣的事,怎么少的了他?就这样,无伤大雅的调侃就成了这封信的主线。她们既然把水车已做出来了,那也没有再提的必要。
关于高度酒的事,杨勉到也随笔提了一下,像纪无双这样的寨子,随时都有攻打或被攻打的情况。有了高度酒,对于刀枪伤的消毒是很好的,但他没有提到可以饮用的事。——她们现在饭都吃不饱,就不要说喝高度酒的事了,等她们以后粮食充足了,再提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