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里饭店吃过午饭后,杨勉和纪无双回到家里。纪无双在杨勉的一再劝说下,只能无奈的接受了他的安排,去到杨勉的房间里午睡。这个时代于劳苦大众来说,午睡那是奢侈的。
杨勉穿越来后,不管天晴下雨都会雷打不动的午睡半个时辰,这是他前世的习惯,今生也没有改变的必要,如果有人问起,他会美其名曰:为了身体健康!
他今天没有午睡,而是在堂屋里把纸张压在桌子上,裁剪成三寸长二寸宽的纸片,这主要考虑到纪无双方便携带,看着差不多有五、六十多张了才停下来。用毛笔蘸着浓黑的墨汁开始书写起蝇头小字来,虽然用毛笔写字有些别扭难受,不像钢笔那样洒脱自如,但也不是不可以接受。虽然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写字如狗爬,但好在他在前世学过毛笔字,在适应了这具身体后,写起字来也算是方方正正。
“水车工作原理……”杨勉大脑快速运转着水车的工作原理,手也快速的写着,可是手始终慢了大脑速度很多,什么笔走龙蛇 、行云流水,这样的词句于他来说,还是一个很难企及的高度。
一刻钟过后,他就感觉手腕酸的不行,不得不停下来揉一揉,“有时间是要多练练才行啊。”杨勉忍不住自言自语,看着才写了两张不到,估计今晚得熬夜了。
纪无双没有午睡的习惯,今天中午在杨勉的强烈要求下,不得不躺在床上假寐。只是躺在床上后却难以入眠,不停的在床上辗转反侧着,思绪中带有强烈的兴奋感,这次来江都的主要目的是买几味贵重药品。
现在却有了意外收获:水车和舂米工坊,这样的收获也成了她的意外之喜,沉浸在兴奋中的纪无双此时头脑清明,哪有半点睡意。
今天上午去看了那水车和舂米工坊,她当时心里就震惊于杨勉的奇思妙想和心灵手巧。……现在她想得更多的是怎么把这些奇思妙想的物事用于山寨之上。水车安在哪里?舂米工坊建在哪里?思索半天,不得其法,——那水车和舂米工坊终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加上她本就对机械原理没有什么认知,最后越想越迷糊,最终在她脑中成了一团乱麻。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江湖中人,性情洒脱。
她刚放弃对那水车和舂米工坊的思考,可那张令她“讨厌”的面孔又浮现在脑海里:她从那亦正亦邪的脸上,感觉不到一丝反感,虽然那张脸笑起来时,总是那么的令她“讨厌”,总给她一种登徒子、放荡轻浮的感觉,可他的眼神却是那么纯真和清澈,这会带给她一种完全值得信任的感觉。
她们有时也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让她那颗坚毅、孤独的心仿佛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但是家的温暖于她来讲,离开的太久了,——八岁前的记忆被血与火的时光磨成了朦胧的回忆。
纪无双思维延伸,又想起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里,只有短暂的两年时间过的比较稳定,这种稳定也只是相对于一生都没出过大山的人而言。在这两年里,纪无双在严师的教导下,打下了坚实的武学根底。
而江湖中人,刀口舔血。那以后的日子里,都是东奔西跑,在无穷无尽的追杀与被杀的日子里度过,这个时间里,她也杀出一个让江湖中人,闻之色变的外号“血蝴蝶”。
经无双最后和师父回到老家…立寨…师父去世…赴江都杀侯参将…受伤被杨勉所救。这一幕幕在她的脑子里忽明忽暗,清晰而朦胧,跟走马灯似的轮流变换。
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多时,大脑由最先的兴奋变成清醒,而后逐渐变模糊,在某一刻她终于睡着了。——这一觉醒来已是申时末了,她看着有些模糊的房顶,呆呆傻傻的,午睡醒后,短暂的昏晕正在慢慢的散去,由昏沉慢慢变得清晰而清醒。
“水车在丰水期与枯水期的提水能力是不一样的,……水流的速度与水位的高低也是决定提水能力的关键因素。”杨勉喃喃自语,从未时开始写,到现在申时末了,中间断断续续,也差不多写了三分之一。不过还好,越往后写越是得心应手,感觉手也没有那么酸痛了,书写也流畅了很多。杨勉坐的久了,感觉腰有些疼,便站了起来,往大门外走去。——是该活动活动了。
纪无双起床后来到堂屋一看,桌子上放着一叠写好字的纸片,她便坐下来拿着看了起来,字还方正,全是白话文到也好理解,只是有些句子要多读几遍才能理解其含义。其中再也没有了,比如:作用力、动能,这样的字句。纪无双轻声嘀咕着,“这应该是最通俗易懂的了吧?“山上的易先生应该一看就明白,山上就他学问最高了。这个杨勉,他一身才学,怎么就愿意留在村里做这些奇奇怪怪的的事呢?”
“起来啦,睡的还好?”刚进门的杨勉又用他那欠揍的脸对着纪无双微笑着问道。
“再不起来天都黑了,只是刚醒的时候有点不舒服,头晕。”纪无双抬起头看了一眼杨勉,又低下看着手的纸片:“你中午没睡觉?就一直在写这个?”
“这不是时间太仓促了嘛,赶一赶时间,争取在你走的时候能完成,…呵呵…只是我这文笔太差,写起来有点磕磕绊绊的。”杨勉坐了下来,继续对纪无双说道:“你出去走走吧,我们村的风景还是很好的,我再把想起来的写一写,你回来了,我们就去吃饭。”
纪无双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道:“好,我不打扰你,你也别太累着。”
说完便起身走了出去,然后径直走进了厨房,来到厕所里面把杨勉几天没洗的衣服放在木盆里,用水泡了起来,泡完后,她又在厨房转了几圈,看着犄角旮旯,到处都是积累的黑黑的一层灰,于是找到围裙围上,挽起袖子,然后就在厨房里忙碌了起来。
纪无双挽着袖子,用抹布在灶台上仔细的擦着,心里也在不停的想着: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说他是砍柴郎,那是万万不可信的,不信?也得信!能做出如此精妙的机器,又甘愿在这小村子里生活,过着无心无肺的日子,看他的样子还很是满足。……自己如果不是那天受伤逃到山上,可能这一辈子都认识不了他,也不会知道天下会有这样一个男子,这样的相遇应该就是缘分了!
又想到昨天他吃卤肉的时候,他那恨不得想和猪头肉拼命的样子,虽然他低着头想要掩盖什么,可又怎么骗的了像自己这样行走江湖的人呢。他太善良了,太纯真了,从他眼中看不到丝毫杂质,只是笑起来太“坏”。
他只是听几句江湖惨事,就成了这个样子,如果他去到山寨或战乱之地,见到外面的随处白骨、妻离子散的惨样,他会怎么样?他的心性能承受的了吗?他还能活下来吗?像他这样的性格,只会成为别人的鱼肉!他不适合江湖。纪无双想到这便顿了顿,然后像做出某种决定似的叹了口气,又继续着打扫。
天已快黑了,纪无双终于晾完衣服,厨房在她的打扫下,也焕然一新,在这里就体现出一个女人对于家庭的重要性了。她来到堂屋,见杨勉还在埋首疾书,心中又是敬佩又是心痛、爱怜…不一而足,心绪复杂。可能只是这次再见杨勉后,看他的眼神变得温柔了起来,这点可能连她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