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王府内囤积了许多,直接便可拿到铺子里卖。
油,酒,醋,酱这些杂货,可以到作坊里去批发采购。
装修什么的,不必太过精致,毕竟只是个杂货铺,搞得再漂亮也吸引不了客人。
最重要的商品盐,李韫已飞鸽传书去催促,三天之内应该便能炼制出第一批。
“大福,明日你与彩儿一起,拿着这个清单到城里去采购,记住,付了定金后一定要记得写契书,免得被城里这些奸商给诓骗了。”
李韫将写好的册子递给大福。
“公子放心吧,小的跟在您身旁这么多年,办事还从没出过差错呢。”
大福年纪虽不大,办起事来确实仔细。
“嗯,本王要独自出去走走,你无需跟来。”
李韫嘱咐完事宜,伸着懒腰便走出了书房。
此时,夜色带走了天边最后的余晖。
今夜,似乎连月亮也没有。
李韫独自漫步在破旧的亭台楼阁间,望着随风摇曳的残烛灯火,不经意竟感到了些许寂寥。
忙时还不觉得,可一旦闲下来,孤独便开始在内心蔓延。
若是能有个老婆,本王何至于如此寂寞?
岐国公主,这未来的王妃,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公子,您找我?”
袁于琼提着灯笼走上龙雀台。
“袁将军,可有中意的姑娘?”李韫先是问道。
这突如其来的询问,叫袁于琼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女人么?半生戎马,在刀枪里进出,在沙场中打滚儿,哪儿有时间去考虑儿女情长。
“倒是有一个青梅竹马,只不过……”
灯火下的袁于琼,苦涩又落寞,“我袁家已中落,她……恐怕也已经嫁人了吧。”
“你喜欢她?”
李韫刚问出口,就觉得有些多余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怎么会不喜欢?
袁于琼脸上的表情,从苦涩变成了痛苦。看来他远不止于喜欢。
“她就在北燕?”李韫又问。
袁于琼点了点头。
“你确定她嫁人了?”李韫再问。
袁于琼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是不确定。
“要不要本王帮你把她抢回来?”李韫很认真问道。
“公子若是想要女人侍寝,属下可以想办法去帮你找一个。”袁于琼很认真说道。
呃……李韫一时语塞,哑然失笑,摇了摇头,眼下的确不是谈论儿女情长的时候。
“只是闲聊几句罢了,本王今夜找你来,是想问新兵招募得如何了?”
“与先前一样,流民一听参军有饱饭吃,成群结队便来了,待明日再筛选一番,应该便能扩充至原先的五千规模。”袁于琼说道。
李韫满意点头,王府亲兵五千,加上打石山五千,如今他也算是有了万人之师。
“只是……凑人头数并不难,最大的难题是军械甲胄——想要打造装备,便需要大量采购生铁,官府对生铁管控十分严格,花钱且不说,锻造也需要门槛,属下今日走访过城中好几家铁匠铺,手艺都不怎么行;
还有,先前攻打黑虎寨,虽说损失不大,却也造成了一定伤亡,咱们营里没有军医,只能到外面看病,这无形之中便增加了医诊费,还有那些战死捐躯的抚恤金,同样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袁于琼将军中不足尽数讲了出后,最后长叹一口气,“总而言之,咱们这支军队,目前除了人数之外,其余都很紧缺。”
李韫狠狠揉着自己的眉心,想要白手起家,当真是不太容易。
“没事,将军只需好好练兵即可,欠缺的这些东西,由本王来负责搞定。”
李韫拍了拍袁于琼的肩膀,笑着问道:“哎,对了,她漂亮么?”
袁于琼一愣,脑海中回想了片刻,点点头:“马背上的她,一杆红缨枪,英姿飒爽。”
“真不想抱得美人归啊?”
“想……想得要命……”
“不会太久的。”
李韫自信看着袁于琼的眼睛,一字一字再度强调,“不会太久的。”
袁于琼没有丝毫怀疑,这份信任已超越了主仆,是兄弟!
“属下告退!”
……
次日一早。
装修店铺与采购货物之事,便交给了大福他们去办。
李韫则找了艘小船,带着宋邯与冯河,沿黑河泛舟下游。
今日他要去验收从刘世友手中坑来的那三千亩良田。
时下已是三月晚春,种植的谷物已冒出了头,一眼望去遍地皆绿,拂来河风中夹带着勃勃生机,照此情形下去,待到今年秋季,一定会迎来大丰收。
黑河其实一点儿也不黑,水波荡漾,流程缓慢,河上好些打渔船,捞上来的鱼果又大又肥。
李韫独立舟头,望着眼前风生水起的景象,心里也不由自主感到高兴。
这里是他的封地,这些是他的子民,身为此地藩王,让百姓安居乐业也算是一种责任吧?
“等以后本王有钱了,定将这黑河分流,引一条灌溉农田,引一条作护城河,再引一条当作漕运,对了,还要引一条来泄洪……”
李韫指着宽阔的黑河,豪迈吐露着雄伟计划。
随同在一旁的宋邯却苦笑道:“公子,您别怪属下多嘴……从京城到江南的那条运河,闻言动用了百万劳工,耗光了国库近十年储备,将黑河分流虽比不上修凿运河,但水利工程都是相当相当费钱的。”
“啊哈哈……所以本王才说‘以后’嘛……”
梦想还是要有的,牛逼还是要吹的,万一哪天它就实现了呢?
“其实偶尔出来走走也挺不错,你们瞧,大河东去,稻海麦田,沃野千里,渔歌互答,一派祥和之景,这燕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贫穷不堪——”
“我去你妈的老东西,你他妈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敢跟老子动手动脚,老子一刀宰了你,扔进河里喂鱼!”
不堪入耳的谩骂从河边响起,李韫还没说完的豪言壮语,瞬间变成了一地鸡毛,脸上的自豪的笑容也戛然而止。
只见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农,被人从田坎硬生生踹下了河岸,而那施暴之人,蓄着虬髯大胡子,相貌凶神恶煞。
老农摔得满脸是血,撑了好几回都没能爬起来,只得痛苦哀嚎:
“苍天呐,不让人活啊!”
“老杂毛,你喊天喊地都没用,老子今天就要拿你来杀鸡儆猴,看你们这些刁农还敢不敢闹事!”
大胡子提刀跳下田坎,恶狠狠的眼神,他要杀人!
李韫的脸色阴沉到了极点,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个巴掌,火辣辣的疼……今天他也要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