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今天我抱着贝贝出去,给她买蜂蜜小蛋糕回来的路上,又遇到那个叫胖婶儿的老太太,她热情主动地与我聊天,听她那话里的意思,你婆婆这次回老家是另有原因的。”
“胖婶儿是怎么说的?”
钱梅朵的眉毛往上一挑,沉下脸问。
瑞芬见状,忙吞了口唾沫,咽回已到舌尖的话。
“你说呀?”
“我说了,你可不要生气。”
“说吧,我不生气。真要生气,我早被她给活活气死了。”
“还有,你千万不要告诉姐夫这件事是我对你说的。我来你家,是帮你们照看贝贝的,不是来搬弄是非的。只是有些话我既然听到了,不跟你说,就是辜负了我们之间的姐妹情深。”
“好!你快说吧。”
于是,瑞芬将胖婶儿的话从头到尾学了一遍。
常言道:“话传三遍,必生歧义。”
传话既不是复制粘贴,更不是原件复印。
传话人即使删除了自己的见解,但每个人说话的语气、神态等是各不相同的。有时,仅仅因为其中的一个小小改变,话的意思便改头换面了。
“这个嘴碎心歪又虚伪的老太婆,到现在还没掂出自己有几斤几两呢?竟也学起胖婶儿的那一套来了。离了她这个胡萝卜头子,我照样做天斋,还会做的更好。”
“你婆婆看着也是个精明人呀!她怎么就不清楚你在姐夫心中是何等地位呢?那可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
“你放心吧,我会早日帮你找个比你姐夫还要好的如意郎君。”
“我可真不敢想!家中那些亲戚都说了,姐夫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全能才子,你和他是千载难遇的天仙配。我要嫁的人呀,能有姐夫的一小半,便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你姐夫的确很有才华,可惜清高了些,还有点不识时务。来!快穿上这套衣服,到镜子面前,看看你长的有多漂亮?”
“我、我……”
“一定不要自我贬低,自降身价。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
“姐姐,你对我真好。以后只要单位一放假,我都会马上过来,用心照看好贝贝的。”
“贝贝最喜欢你了。”
钱梅朵说完,黑亮的眼珠流波一转,心内已打好了小九九。
方子程单位的家属楼再过几个月就建好了,新房子分到名下,必须先交齐尾款。否则,是拿不到房子钥匙的。
现在,还不到跟方母翻脸的时候。最近方父走了,家中只是一日三餐的开销就跟流水似的,工资转眼去了大半,钱包是一天比一天的瘦下去了。
“给,这个月的奖金,你收好了。”
方子程下班回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钱梅朵。
“先放那儿吧。”
方子程将信封放在梳妆台的一角,欲言又止地看了钱梅朵一眼,去厨房洗菜做饭了。
钱梅朵卸完妆,拿起信封,用手一捏,感觉不对,急忙打开,抽出里面的一沓钱,捏在左手,撮起漂亮的红唇,“噗”的一声,唾沫星儿飞出,落在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上。
“唰唰唰!”
数钱的声音响起,真好听。
很快数完一遍,不对!再数一遍,还是不对!方子程单位的奖金一向比工资要高出许多。
钱梅朵再次拿起信封,仔细查看,希望里面有漏掉的百元大钞,却落了个空。
“子程,怎么回事呀?你这个月的奖金怎么少了一半?”
钱梅朵噌的一下站起来,一叠声嚷着,跑进厨房。
“这个月的奖金被扣掉了百分之五十。”
方子程一脸无奈地说着,撩起围裙的一角,擦了擦被“朝天猴”辣椒辣疼的手指。
“扣这么多,也太狠了吧?难道是谁在工作上出了差错?我老公才华横溢,一贯工作认真又踏实,一定是被连带受罚的。”
“知我者,老婆大人也。”
方子程说着,将切好的葱花和红辣椒一起扔进锅中的热油里,随着“吱吱啦啦”的爆响,立刻蹿起一股呛鼻的香辣味,被呼呼转动着的排气扇抽走,分割的支离破碎,跳跃着撞入别家的烟火。
“是不是你们的头儿,他又……”
“嘘!”
方子程将被辣的通红的食指放在唇边,示意钱梅朵不要再大声说下去,又探头向窗外看了看,伸手将窗子关严。
“事关这次的产品研发。在一个不大不小、关键又隐蔽的环节上出了纰漏,功亏一篑。总部领导大光其火,我们科室的人无一幸免,奖金集体被扣。”
“你们办公室好几个大学生是干什么的?有的还是科班出身,难道就没人发现?”
“哪会没人发现呢?”
“怎么就没一个人指出来呀?”
“这次的水好像很深,非比寻常。小鞋难穿,小铁鞋更难穿。连你老公我都不去做那个傻帽了,还会有人做吗?”
“也是啊!一个混了张初中文凭的人居然领导着一群大中专毕业生,搞的还是产品研发,可真够难为他的。不对呀!他不是还有个狗头军师吗?难道他这次的急刹车失灵了?”
钱梅朵挑挑眉毛,揶揄道。
“不是失灵,是失联。”
“失联?”
“据说军师可能是闹情绪,找地方躲起来养病去了。”
“因为什么事?”
“还不清楚。”
“哦!”
“我们头儿也很惨,他的奖金被扣掉了百分之七十。”
“你不要同情心泛滥,他就是扣的一分不剩,也不会有一丁点儿损失的。等这件事情过去了,找个由头,出趟公差,多开几张发票,不显山不漏水地夹带着便超额报销了。”
“这次好像没有那么容易了。”
“有什么内情吗?”
“现在还不好说。”
“可惜你那一半的奖金了,我还打算给贝贝……”
“你应该高兴才是,我感觉这次的事好像哪里不对劲,强忍住了,没再做出头的椽子。”
“老公,我太高兴了,你终于肯丢掉书生意气,融入世事人情的学问中了。”
“这男人呀,真想在社会上立足,并有所成就,个性的棱角务必要磨平了,磨圆了。否则,即使工作干的再好,还不是像磨道里一头被捂住眼睛又戴上嚼子的驴,一辈子替他人做嫁衣。哪一天累死了,也是活该,白白害苦了老婆孩子。”
“老公,你终于想通了,转性了,真了不起!今天晚上,我俩要好好庆贺一番。”
“外面的风又在往排风扇里倒灌了,你小心被油烟呛着,快出去吧。”
“贝贝的蛋羹蒸上了吗?”
“一会儿蒸上。”
“那我去收拾桌子,摆好碗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