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啾啾!啾啾!”
天还未亮,林中的鸟儿便开起了会。
火头军打着哈欠钻出营帐,被清晨的凉风一吹,顿时清醒了许多。
他伸了个懒腰,然后左右扭动拉伸着身体。
忽而,他身子一僵,目瞪口呆的看着某个方向。
他猛的眨了眨眼,又使劲揉了揉眼。
他刚刚没看错吧?
大将军从时大夫窗口翻了出来?
翻窗户不稀奇,可要是衣衫不整的翻窗户呢?
最最重要的是,他堪比鹰隼的眼睛,清清楚楚看见大将军胸口上有数道暧昧痕迹!
“哎!你干什么呢?
跟个柱子似的堵在门口,还摆这么诡异的姿势......”
另一个火头军打着哈欠从里面出来,推了一把前面那人。
那人往前踉跄了几下,才回过神。
“别愣着了,赶快去做饭!
那么多张嘴等着吃呢!”
火头军跟在同伴的身后,脑子里两个小人在打架。
白色小人:肯定看错了,将军身上肯定不是那什么的痕迹,是......伤痕!对,伤痕!
黑色小人:啊对对对对,用嘴啃出来的伤口!
白色小人:你龌龊!自己色,看别人也色!大将军才不是那种仗势欺人之人!
军营之中,常年不见女人,有那种火气旺又不讲究的就会盯上一些长得好看的男子。
但是,除了少数天生男人的,正常男人哪个能接受雌伏在男人身下?
所以,军营里这种事多是强迫,带着欺凌压迫。
白色小人实在不敢相信,他们大将军竟然也会做这种事。
黑色小人:大将军又不是不行,大小伙子长这么大都没个媳妇,许是憋久了憋出病来了,找个人发泄一下也好。
白色小人干巴巴:.......大将军不是那种人!
因着心中有事,一整个上午,他老是走神出错。
同伴见他精神恍惚,怕他一不留神将自己手指剁了给大家伙儿加餐,就没让他动刀,推到灶边烧火去了。
天色大亮的时候,饭香气飘满了整个军营。
沙场上,操练的浑身是汗的士兵们被香味勾的直咽口水。
腹鸣声此起彼伏。
容衍充耳不闻,肃着脸继续喊着操练口令。
一直到一整套操练完,他才一声令下:“解散!”
瞬间,所有人如一群大猩猩般,嗷嗷叫着冲向伙房。
所经之处扬起漫天尘土。
容衍面上一派淡定,实际上已经悄悄屏住了呼吸。
一直进了自己营帐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也不知道阿景醒了没。
心中这般想着,脚步便朝窗边而去。
没想到,刚到窗边,就见一个火头军打扮的人提着一个食盒站在时景营帐门口,朝着里面轻声呼唤:
“时大夫,您醒了吗?
我来给你送早餐来了!”
里面没有回应,火头军悬着的心一寸寸死亡中。
这是被弄得起不来床了啊!!!
他曾经见过,知道一个弄不好不仅会血流成河,还会卧床许久。
┭┮﹏┭┮呜呜!
大将军你糊涂啊!
怎么能、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心中高大伟岸的形象出现一道裂口。
火头军忽然如丧考妣,眼泪汪汪,容衍缓缓蹙了眉。
这家伙怎么回事?
不就是没听到回复吗?
至于掉眼泪吗?
“笃笃!”
他伸手敲了几下窗框。
火头军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容衍正面色不善的看着他,心肝儿又是一颤。
“大、大将军,我、我来给时大夫送、送早饭。”
“嗯,他还没醒,给我吧。”
“是、是是是。”
火头军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容衍,然后转身朝伙头营跑去。
转身的瞬间,积蓄已久的泪水终于从眼角滑落,在空中洒下一片晶莹。
心中某个光明伟岸的身影彻底化成了渣渣。
“啧啧,让你天天冷着脸凹人设,现在好了,把人吓的都泪奔了。”
时景不知何时抱臂倚在了窗口,戏谑的笑着。
容衍:......
摸了摸自己的脸,真有这么吓人吗?
不对!
差点被带歪了!
身为他的兵,即便是火头军也不能胆子这么小!
看来火头军也要操练起来!!
接下来几日,被特别“照顾”的某个火头军,浑身汗湿,喘得跟条狗似的在太阳底下跑圈。
每跑一圈,他就在心里抽自己一巴掌。
让你好奇!
让你多管闲事!
当然,这些都是后事。
时景和容衍吃完早餐后,一个继续沙场点兵去了。
一个则溜溜达达的往军医营帐走去。
这段时日,军营里又招募了两个新大夫,再加上最近无战事,所以军医营里的病人并不多。
时景刚进去,就对上了一双殷切期盼的眼睛。
看清那人容貌,时景才模模糊糊想起,昨天还答应给张玉龙把脉来着。
“时大夫,你终于来了。”
张子龙欢喜的迎上来。
“抱歉,昨日喝多了,今早起晚了。”
时景说着,往自己往日坐诊的位置走去。
“没事儿没事。”
张子龙搓着手嘿嘿笑。
他正要继续说,就被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站住!
那里不是你能坐的地儿!”
时景动作一顿,和张玉龙齐齐转头看过去。
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抱着一背篓新鲜药材站在门口,正蹙着眉一脸不认同的看着时景。
青年身材颀长,衣袖卷起,露出劲瘦有力的手臂,彰显着他不是个弱鸡。
长的浓眉大眼,棱角分明,有些小帅,就是看着面生。
时景目光在那筐药材上滑过,撑着桌子站起了身。
“这位兄弟,不知我为何坐不得?”
来人小心放下手中的背篓,冷着脸道:
“那是大夫坐的地方。还有没见后面有许多药材吗?
万一弄乱了,出事谁负责?”
时景这才发现,他座位周围高高低低摆了不少还未干的药材。
见气氛不妙,张玉龙那个赶忙打圆场,解释道:
“那个姜大夫,您误会了,这位是时大夫,之前就是坐这个位置的......”
时?
姜去寒眸色一动:“你就是之前研制出治疫之法的时景,时大夫?”
“正是。”
时景嘴角挂着客套的笑,微微颔首。
姜去寒神色缓和了一些,拍了拍身上的泥土,忽而郑重施了一礼:
“刚刚姜某失礼了,还望时大夫勿怪!”
“姜大夫客气。”
两人一番客气,刚刚的小摩擦便也就过去了。
姜去寒不是个多话的性子,将放下时景周围的药草都搬去了后,自己也去了外面,处理他新挖回来的药草。
张玉龙小声凑到时景身边,道:
“别看姜大夫不太爱说话,但医术也着实不错。
尤其擅长跌打损伤,一般的伤,他摸一摸揉一揉,再那么嘎嘣几下,嘿,人就好了。
就是吧......”
张玉龙再次压低了声音:“他爱好有些特别,喜欢折腾乱葬岗的尸体。”
折腾尸体?
时景有些诧异。
要知道,古人信奉死者为大,没有深仇大恨,绝对不会辱人尸体。
这位姜大夫......
时景看向外面忙活的身影,微眯了双眸。
有些意思。
“时大夫,你快给我看看,我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张玉龙说着将自己手腕放到时景面前。
时景搓了搓自己的手,才搭上三根手指。
“怎么样?能......能生孩子了吗?”
等他收回手,张玉龙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之前,时大夫可说了,身体未养好之前,要戒女色。
最开始,一下从“生儿子”的压力中解脱出来,他确实挺开心。
可时日一久,他又觉得这日子过得没滋没味的。
自家娘子也太遵医嘱了,没到日子,说什么也不让他上床。
想去找妾氏吧,妾氏见了他就躲,就算他到门口了,也会被冷酷无情的关在门外。
后来为了防止他偷偷爬床,两人甚至搬到了一起住,将他一个人打发出去了。
如今,两人更是每日里同吃同住同睡,欢声笑语,好不快活。
而他,则成了多余的那个!!
他觉得,再体现不出自己的价值,他就要被扫地出门了!!
当然这些,他不会傻到跟时景说。
时景斟酌了一下,道:
“恢复的不错,看来张校尉有好好遵医嘱。
我再给你开几副药,配合着针灸,不出两个月,我保准将你身体调理好。”
“两个月?!”张子龙惊叫。
时景抬眼皮看他:“怎么?两个月时间太短了?多调养一段时间也不是不行......”
他可还记得,这位当初知道要戒色时的欢喜劲。
“不不不,不能再长了。”
张子龙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再长就过年了。
他可不想过年还形单影只。
“那个,时大夫,两个月时间有点长,能缩短点时间吗?”
时景略诧异的抬头看他。
几个月不见,变化这么大吗?
无论心中如何吐槽,他面上还是一派平静:
“那就一个半月吧。”
“好好好!那就麻烦时大夫了。”
“那我们先来针灸吧。”
张子龙痛快将上衣脱了,让时景将他炸成个刺猬。
“时大夫,这次针灸跟上次好像有些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时景正在洗手,闻言头也不抬道。
“之前针一扎上,就酸酸胀胀还有些痒。
这次,只有微微的算账。”
主要是不痒了。
那种痒不是简单的皮肉痒,而是心脏中的痒。
抓不了,挠不到,只能生忍。
如今却没了那股痒。
时景笑道:
“通则不痛,通则不痛。
这证明你这身体确实养得不错。”
“真的?”
张子龙瞬间高兴了,嘴角压都压不住。
一上午,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人,但都是来找姜去寒看跌打损伤的。
难得的清闲,时景反而有些不自在了。
送走了张玉龙,他便彻底闲下来了。
往日的旧同事,岑老大夫和苏大夫家有喜事,请假回家去了。
姜去寒又是个闷葫芦,只会埋头忙活自己的事情。
看起来一点儿跟新(老)同事培养培养感情的意思都没有。
好歹将一上午坚持过去了。
溜溜达达回去,容衍并未回来。
只委托了火头军给他送了午饭,说是要跟将士们一起用餐。
行吧~
毕竟出去这么久了,是该联系下感情。
下午,时景便提了个背篓上山了。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九月份。
山中不少野果到了成熟的时候。
一路走来,药材没找到几株,野果倒是摘了不少。
摘下树上最后一个合欢果,时景顺势靠在树枝上,就着裂开的口子,吭哧咬了一口。
清甜黏滑,就是籽有些多。
“噗噗噗噗!”
一排黑色的瓜籽跟小喷泉似的从时景口中喷出。
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照到他脸上,暖洋洋的,很舒服,也很让人放松。
时景双眸微眯,听着虫鸣鸟啼,心境前所未有的平静。
“呜.......呜呜......”
微弱的呻吟声从风中传来。
时景耳朵动了动,随后睁开双眸,跳下了树枝。
顺着呻吟声,扒拉开一处灌木丛。
就见一只还没睁眼的小东西在地上爬来爬去,嘴里可怜兮兮的哼哼唧唧着。
看起来像狗,又像老鼠,身上毛还没长齐,遮不住皮肉,看起肉肉粉粉的,显然是刚出生没多久。
时景放出神识感受了一番,没发现母兽的痕迹。
而小东西的气息却越来越微弱。
时景弯腰,拎着脖颈,将小东西拎到怀中。
骤然被人提起,小东西惊慌失措的凄厉惨叫起来。
等闻到时景身上的气息,又忽地安静下来。
小脑袋不断往他怀中挤着,喉咙里还发出撒娇般的哼唧声。
时景好笑的戳了戳它的小脑门儿:“小笨蛋,连娘都能认错。”
嘴上虽嫌弃着,他还是从储物戒中拿出一罐羊奶,倒了一碗放到地上。
小东西闻着奶味哼唧的更急切了,小鼻子松动着,脑袋到处转悠,数次擦着碗边而过,但就是探不到碗里去。
闻得到吃不着,小东西越叫越急切。
时景摇摇头,拎着它的小脑袋,放到了碗中。
嘴巴沾了一点奶,小东西反射性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
浓郁的奶香在口腔蔓延,瞬间,小东西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埋头就吧唧吧唧苦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