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皎没有再看战寒征半眼,转过身,与一群肱骨之臣,朝着龙台后殿而去。
而战寒征晕倒在地,还有残存的意识。
他迷迷糊糊的视野里,看到那抹高冷的女子被众人簇拥,朝着那秦宫最权威之地而去。
两国要开战了……
他是刚凯旋的定西王,本来他也可与她一同并肩进入龙台后殿,一同与帝王商议国事。
甚至此次征战,他极有可能再次带兵、立下大功。
可现在……如此重之伤势,至少要养上半个月。这意味着战家又将错过这次保家卫国、作战立功的大好时机!
战寒征就那么被人抬到担架上,满身是血的被抬走。
而陈玉皎进入了龙台后殿,与他截然不同的方向……
龙台后殿。
赢厉那尊贵巍峨的身躯坐在高台之上,如同一座至高无上的高峰峻岭,永远无法攀越。
在他身上已看不出任何先前的痕迹,似乎所有情绪从未在这位帝王身上存在过。
下方早已布置好一个个案桌。
太师赢舟、太尉宗肃、太仆李清随,太保赢国勋亦在。
陈玉皎落坐在左侧第一的位置,丝毫没将战寒征的任何事放在心上。
在她下位分别是宗肃,李清随。
而她对面,坐着那位太师赢舟。
赢舟已度过昨日的险情,看起来还是十分孱弱,今日身上那深青绿色的斗篷更为厚实。他手捧暖炉而坐,皮肤苍白到近乎透明。
只是得知军情,依旧匆匆赶来,远山雾霾般的眉间始终笼罩着忧国忧民的深沉。
高台上的赢厉深邃的目光俯视众人,问:“南楚已集结二十万大军在秦楚边境, 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有太监还分别为他们呈上抄写的军情。
陈玉皎看到上面的文字时,眉心微微蹙起。
南楚要赢帝发天下诏令,向南楚道歉,并需交出一位赢姓皇子,为景由厚偿命!
否则,大军即日压境开战!
李清随最为忐忑,立即道:“君上,昨夜之事老臣并不知情,只是南楚十皇子殒命秦宫,的确该给南楚一个交代。
他们这么动怒,定是气头上。老臣愿意去当这说客,定化解此次战情,避免边疆百姓水深火热,生灵涂炭!”
“哼!”关内侯赢国勋却冷冷一哼,“太仆这意思是,我们华秦还怕了不成?需要去讨好南楚国?向南楚国示弱?
他们能这么短时间内悄无声息出现二十万大军在边境,说明早有准备!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当年我与如今的南楚帝王交过手,他就是个深谋远虑、心思深沉之人。
但南楚重文重诗词重一切民生享受,不过就是花架子,到底比不过我们华秦的铁骑!”
赢国勋说着,对赢厉道:“君上,我愿请命前往,亲率十五万大军,便可重创南楚!给其一个教训!”
宗肃向来庄重话少,但深思后,亦道:“关内侯所言有理。
此次南楚欲在华秦弑君,甚至诛杀华秦上千精将,其暗中培养之势力不可小觑,说明他们亦有吞并天下的野心。
只是南楚如今兵力略低于华秦,若华秦将来想一统九州,的确不该再给南楚茁壮之机。”
李太仆垂着眸,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他眼中是深深的担忧。
南楚,是他和景媚宜的母国,从小长大之地。
而赢厉的目光自上而下扫视下来,特地落在陈玉皎身上。
“陈客卿,你有何看法?”
他询问的嗓音低沉而磁性,极有耐心。
这么多人,他在特别询问她的意见。
陈玉皎当即敛眸答:“回君上,臣与太尉、太保所想一致。
先前有言,欲攘外必先安内,如今华秦内政已平,诸臣齐心协力,的确是最佳的大战之机。
以南楚为先河,南楚经济富饶,正可弥补我们华秦弱项,为日后一统天下奠定基础!”
赢国勋一把年纪,也难得赞赏地看了陈玉皎一眼:“陈客卿有远见!若能让南楚成为我们华秦的经济仓,何愁他日不能并吞天下?”
他们几人全都支持战。
这也的确是华秦的方针,帝王赢厉的志向。
华秦存在,就为一统天下!四海归一!
只是这时……
“咳咳咳……咳咳咳……”太师赢舟忽然虚弱地咳嗽起来,因为咳嗽,他的脸色变得愈加苍白,气息也有些不稳。
“阿舟。”赢厉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向来暴虐无情的眉间掠起少有的担忧。
他一个眼神,夏公公立即去为其倒茶。
赢舟泛青的薄唇边勾起一抹浅浅的安抚:“君上,臣无事。臣方才只是在想,陈客卿、太保、太尉所言,皆有理。
只是……咳咳咳……”
他又咳嗽着,远山般的长眉间凝起一抹忧虑:
“如今虽内乱平,但太尉与太保、御史台大夫皆是刚刚上任,还未全然熟悉眼下事务。
尤其是御史台新设,稍有不慎,甚至还会引起新一轮的动乱。
连我欲为君上分忧……咳咳咳……亦刚感染恶疾,并未全然恢复。”
说到此,赢舟抬眸看向赢厉道:“君上,与南楚一战,不急于一时。
南楚景帝生性深谋远虑,诡谲多诈,此次既然敢出兵华秦,定然早有安排,我们华秦万万不可中其下怀。
且一旦华秦与南楚交战,盛赵、元韩等国定会趁机偷袭华秦。若是华秦再政局不稳……”
后果,不堪设想。
赢舟苍白的神色间是认真的深谋远虑:“不若先给朝政些许恢复之机,也待臣身体恢复七八成,能为君上分忧之时,再行大战。
在此期间,养精蓄锐,查清南楚之最佳方策为宜。”
赢厉帝冕流珠下那双深渊般的长眸,微微暗了暗。
但片刻后,他那低沉威严的嗓音扬出:“好,先依太师所言。”
他还命令:“夏公公,送太师回听雪宫,好好休养。”
“是!”夏公公这个君上身边如影随形之人,亲自去搀扶赢舟,带着一众黑御卫,将赢舟簇拥护送着离开。
赢舟,总是能得赢厉特殊之对待、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