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疼痛,她远山般的眉头蹙着,脸色微微发红。
说话时呼吸有些急,气息全落在了赢厉脸上。
赢厉眼眸里冒着火焰,似翻涌着将人拆吃入腹的野兽般的兽裕。
这么近的距离,只要再用些力,眼前的女人就会被他拽入宽厚精赤的胸膛……
“君上……”陈玉皎带着些许疼痛的嗓音再次响起。
赢厉黑渊般的墨眸才总算清明一分,他那大手总算松开她的手腕。
“出去!”
低沉的嗓音似是从喉咙深处挤出。
扬出话的那一刻,他已转过身,只留给陈玉皎一道高峻不可攀越的山岳般的背影。
陈玉皎只好行礼,退下。
出去时,她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痕迹。
被他攥过的地方一片铁青,血液无法抵达,十分透明,现在所有的血充斥过去,又变得异常绯红。
不过她并不生气,反倒有些欣慰。
赢厉显然是十分在意大师兄,大师兄有这样的手足,是何其幸事。
在这冰冷深深的皇宫之中,能有如此手足之情,更是难得。
至少说明,无论发生什么,他们绝不会自相残杀。
而赢厉峻拔如雄峰般的身影立在远处,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他周身还翻涌着一股野兽气息。
向来威严自持的他,那一刻竟险些动怒、失控。
他的脚步忽然迈开,大步行至一案桌前。
赢厉大手拿起桌上那已经凉却的茶水,一饮而下。
不够。
从未有过如此燥热。
胸腔里和全身,似乎还有血液翻腾。
“来人!备茶!”
而陈玉皎出来时,候在大殿的夏公公忍不住小心地看了看。
天知道这短短时间,他有多提心吊胆。
赢帝显然是动怒了,忽然把陈客卿叫走,该不会是终于要控制不住……做些什么吧……
不过这么快出来……衣衫完好……发丝完好……没什么痕迹……
嗯……他家帝王时间不会这么短……总算可以放心了!
满朝文武的目光也落在陈玉皎身上,他们倒是丝毫没有胡思乱想。
毕竟在他们心里,赢帝,那个高高在上、一心只有朝政的帝王,怎么可能对女人有兴趣?
送女人到他床上,恐怕都得被他扒下人皮,做出一张七国堪舆图来。
他们只在好奇,去了这么会儿,陈玉皎一个女子,能劝动赢帝么?
很快,有人传来圣旨,交给夏公公。
夏公公接过,开始宣读:
“定西王虽有渎职之罪,却无叛国之嫌,罚俸一年,龙噬鞭一百二!即刻执行!”
全场震惊。
向来独断专行的赢帝,竟真的改变主意了?
陈玉皎这女人……不得不说,真有本事!
如此他们也好放心,日后不会轻而易举就被暴君给打瘫痪!
众人齐跪,异口同声高呼:“君上圣明!君上万年!”
龙台殿外。
战寒征亦听到了圣旨。
他未曾想到,在这个时候,竟是陈玉皎为他求情。
陈玉皎……她心里到底是还有他的。
果然,爱过之人,怎会说忘就忘。
只是眼下……
战寒征被脱下身上那墨色官服,露出健壮紧实的上身,跪在大殿外。
黑御卫手执精铁龙噬鞭,“唰!唰!唰!”一鞭接着一鞭,重重甩在他身上。
精铁锻炼的鞭子,抽在男人那赤裸精壮的后背,皮肤上顿时裂开一道道血痕,皮开肉绽,鲜血汩汩流淌。
他武将的身型虽然巍峨不动,没有发出一声闷哼,但眉头紧皱,额间滚落下大粒大粒的汗珠,显然剧痛无比。
战寒征,曾经高高在上的定西王,如今却被惩罚,险些瘫痪,还罚俸一年……
他在这里受着酷刑。
可殿内,又另外颁发三道圣旨。
一,宗肃升为太尉,位列三公。
二,关内侯,升太保,负责皇家子弟教学。
三,赢华绝,犯以下犯上之罪暂留,设为御史台大夫!以观后效!
这么多人,一日之间被提拔,升位……
明明昨夜,应该是战家立功之大好机会,就这么被燕凌九毁了……
而全朝堂顿时沸腾。
宗肃,关内侯,倒是情有可原。
可赢华绝,那个险些弑君之人,竟然还封为御史台大夫?
最为震惊的,还是李清随。
先前陈玉皎和赢厉表现出来的,都是会重用他。
但这次封官进爵,一点也与南楚党派无关!提也未提半字!
李清随在这一刻才恍然,从一开始,他不过是帝王手中执着的一颗棋子!帝王就是要利用他来摆弄这朝堂棋局,刻意引诱得两公落马!
如此收权之手段,一局即胜,何其高深!
他还以为……陈玉皎嫁给赢长屹后,真是在帮他……
陈玉皎敛眸,的确,这是她和赢厉共同商议后的结果,心中早就有人选。
御史台大夫需要胆子大,不怕事,不贪污腐败,还需要武艺高强不被暗杀,更需要一颗正义之心。
赢华绝能成立悬剑派,一直行侠仗义,为正义而死,是最为合适之人。
至于脑子笨,容易被人骗……教教总可以的。
毕竟真正的生杀大权、部署大权,其实始终还是在赢厉手中。
当下。
今日被口谕叫来上朝的赢华绝、及其祖父关内侯,心中皆是动容。
赢华绝更是走至陈玉皎跟前,当众隆重地行一礼:“陈客卿,我赢华绝欠你两次,日后有何需要帮助之处,尽可直言!”
陈玉皎一如既往平淡、从容:“皆是为君上做事,无需言谢。”
赢华绝看着她的面容,还是忍不住问:“你助了我两次,为何一而再、再而三,我竟不如你一个女子聪慧?”
他是真的有些不明白。
陈玉皎看他一眼,红唇缓缓勾起:“如那夜所言,你以佩剑为剑,是有形之剑。而智谋、人心,才是无形之剑。”
无形之剑,足以穿破一切!
就如此刻、不少官员情不自禁朝着她靠过来,皆想打探昨夜的壮景。
赢华绝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更是在她身边。
昔日里不讨喜的她,初入朝堂不久的她,这么快便已收得人心。
赢华绝看着眼前的女子,似乎有些明白了。
而外面的战寒征还在受刑,后背已是火辣辣的剧痛,视野也越来越模糊。
却看到大殿之中,那个女子在被万众簇拥。
她像是九天广寒宫上的仙,清冷从容,运筹帷幄,在朝堂游刃有余。
以后朝中,御史台等同于她之人,赢帝还如此器重她,她似乎越走越高,越来越扶摇。
而他战家……
不、战家会好起来!他战寒征会重振祖父昔日之荣耀!
有他在,战家定不毁!
“噗!”
许是太过憋着,气血上涌,他胸口忽然一阵闷痛,喷出一口鲜血。
原本那跪得笔直的健壮身躯,也终于支撑不住,朝着侧边的地面倒去。
地下早已血流成河,在朝阳下格外触目惊心。
这是一百二十鞭子已打完!
那后背几乎体无完肤,全是血肉模糊、烂肉淋漓!
“定西王!”
到底有崇拜他的小将军们冲过去,个个焦急关切。
还有人冲着陈玉皎喊:“陈客卿,劳烦你快救救定西王!”
陈玉皎是容弈神医,人尽皆知,眼下找宫中御医也来不及。
众人本以为陈玉皎多多少少会有几分在意,可她只扫一眼,淡淡道:
“死不了,抬去御医院吧。”
这是战寒征自己选择的结果,就要由他自己承受。
且赢厉已经因为战寒征而对她误会,动怒,他那般为大师兄着想,她也的确应该与战寒征保持更远的距离。
这个时候,忽然!一黑御卫快速从宫外紧急策马而来:
“急报!急报!南楚边境集结二十万大军,欲攻华秦!”
这是十万火急的军政。
那军情传进龙台后殿片刻,夏公公就赶紧出来道:
“君上口谕,宣陈客卿、太尉,太仆,关内侯,立即至后殿议事!”
这是要开战了!
与六国之间的战争,终究是要拉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