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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脚步声,还有一道尖锐又若有似无的哭腔,等仔细去听的时候,哭腔又陡然一变,开始唱起来。

谢君墨不由放下手里已经批阅好的奏折,静心聆听起来。

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

几乎听不出声音的苍老。

他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月光下,雌雄莫辨的男子甩着水袖唱戏的场景,唱的是戏文里男男女女恩爱缠绵,唱的是母慈子孝,还有报仇的快感。

几息之间,三宝尖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陛下,人带到了。”

说完,三宝还低声安抚了那人一句什么,唱声戛然而止。

很快,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出现在谢君墨的视线里。

走在最前头的正是三宝,三宝一边迈着小碎步走来,一边忍不住回头催促身后的人,“走快点,莫要让陛下等久了。”

身后的人小声恭敬答应着,可却也只是答应着,最后还是三宝忍不住蹙眉,退回去,扯住那人的衣袖,强行拉着走快。

三宝一直拽着朱三走到御书房中间,才停下,正要拉着他给谢君墨行礼,可突然一声尖叫。

“你,是你,你…”

一直小心恭谨,甚至有些唯唯诺诺的朱三,突然双目圆瞪,死死盯着御案后的谢君墨,表情一瞬间怔愣,随即又狰狞起来,一张脸因为愤怒涨的通红,没等三宝反应过来,朱三一个跳跃,直接跃到御案后,作势就要去掐谢君墨。

同时嘴里念念有词,“你害了我还不够,还把她们也害死了…”

“哎呦,这,来人啊,护驾…”

三宝吓得双腿发软,也顾不上心里那点仁善,急忙喊人,自己也是连滚带爬的就要冲过去,心里真是悔恨的肠子都要青了。

怎么就没想到他会突然…

心里一着急,砰,竟然直接撞到一旁的博古架上,眼前一阵阵发晕,顾不得,他赶紧双手撑地爬起来,结果,却眼睁睁看着御案后,原本狰狞着要去掐谢君墨的朱三,在双手快要触及谢君墨的时候,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

三宝悬着的心,顿时长出一口气,却还是赶紧连滚带爬站起来,顾不得去捡手里的拂尘,急忙就要扑过去,准备抱住朱三,唯恐他下一秒,又突然暴起。

从他角度,正好看到朱三的半张脸,只见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狰狞可怖的表情一点点散去,反而浮现出一抹迟疑,随着他转动眼珠子,在谢君墨脸上停驻,那抹迟疑很快越来越大,随之,覆盖了整张脸,又多出一抹笃定,连带点头,“你,你不是他,他的眼睛没有这么清澈,而且,你比他年轻…”

“哎呦呦,这是陛下…呸,我是说,这不是仁德帝,是新帝…”

三宝语无伦次的说着,却猛地想起,朱三一直待在冷宫,大概,压根不知道谁是仁德帝。

呸。

明明就是肮脏龌龊弑杀,可偏偏临死之前给自己拟了个仁德帝的谥号,可,可真是…

就在他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想着如何介绍新帝的身份,又担忧会不会被关了几十年的朱三,会仇恨株连,无差别攻击人。

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带着试探的轻呼,“疯叔叔?”

“嗯?你,你是…”

听到熟悉又陌生的称呼,朱三遗憾又复杂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迟钝,随之再次转动眼珠看向谢君墨,这次,他看的很仔细,把谢君墨自上而下好好打量了一遍,似乎还陷入回忆里,许久,涣散的眼神,才重新一点点在谢君墨脸上聚焦,带着一抹惊喜,还有一抹迟疑,缓缓,“你,你是那个总喜欢趴在墙头听我唱戏的孩子?”

谢君墨眼底一亮,随之快速点头,年轻帝王脸上无悲无喜,只有微微上扬的嘴角,彰显出他此时愉悦的心情。

把一旁心忽上忽下察言观色,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三宝给弄懵了,回头看着还下令等着的侍卫,最后还是咬了咬牙,挥了挥手。

侍卫们满腹迟疑,有种被戏耍的无奈,却什么也不敢表露,快速退了出去。

三宝收回视线,看着面前如同老友重逢一般的二人,心情复杂又无奈。

此时他才意识到谢君墨让他把人带来,压根不是要处决他。

也是。

自己是从小侍奉新帝的,新帝的性子就不是弑杀的。

他怎么就会那么想?

只是,既然不是处决,那又是为何?

“长这么大了,一晃,这么大了,我还记得那时候,你每天都偷偷爬到墙头听我唱戏,有时候还会哼唱两句…还有,我住的屋子外总是多出一些吃的,我猜是你送的吧?”

朱三混沌的脑海里,也浮现出更多过往的事情。

谢君墨点头,“那时候,我和阿娘住在冷宫,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你每天夜深人静唱戏,阿娘说,你是个可怜人,她总会让我偷偷把吃食送过去…”

想起早逝的母妃,谢君墨眼底一瞬间泪光闪烁,却被他很快压制下去。

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喜欢缠着母妃哭鼻子的孩子了,他长大了,还成了帝王,只可惜,母妃永远不在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又想起母妃的坟包还孤零零的在相国寺后山,他,已经许久没去看过母妃了。

“原来,原来是你母妃,母妃…你,你是在冷宫长大的?!“朱三不知想到什么,情绪突然又亢奋起来,看向谢君墨的眼神又多了一丝慈爱和审视。

谢君墨何等聪明,很快便明白他想歪了,正要解释,就听到朱三呼吸突然急促起来,神情也有些痛苦癫狂,“不,不可能,死了,都死了,那个,那个人把她们,还有孩子,都丢进火里,活活,活活烧死了…我,是我,是我害了她们…她们都是些可怜的女人,是我,是我为了报复他,害了她们,我不是人,呜呜呜,我不是人,为什么,不把我也杀了,呜呜呜…”

朱三蜷缩着身子,在地上痛苦地哀嚎,整个人都像是陷入恐怖的梦魇里,浑身抽搐,哭泣不止。

看他这般模样,谢君墨除了唏嘘,也不知该作何?

只是他想询问的话,永远都不会有答案了。

只能让三宝安排人,把他送回去,又交待,“吩咐冷宫的人,好好照看着,再让御医去给他看看…”

“是。”

三宝一一应下,出去喊了几个小太监,把人一起送出去,随之,才又回到谢君墨面前。

看谢君墨脸色不佳,三宝在心里小心揣摩,小心翼翼凑过去,借着给谢君墨添茶水,问道,“陛下,您,您怎么突然…”

“他是个可怜人,他不是自愿卖身戏班子的,后来遇到了携手一生的女子,原本打算等进宫献艺,得了赏钱,便给自己赎身,迎娶心爱的女子,可没想到一朝梦碎,因为戏唱的好,反而成了困他一生的催命符。”

说着,谢君墨忍不住悠悠叹了一声,目光陡然变得嘲讽起来,啧啧,“我那个父皇,害人不浅…”

“先皇,先皇行事确实…”

三宝看谢君墨看向自己,知道自己不搭话是不成了,随之绞尽脑汁小心翼翼附和。

谢君墨却只是嗤笑一声,“偏颇?那可真是够偏颇的,信任沈阔那样的人,纵容他靠下毒取胜,后宫佳丽三千,仍旧不满足,还要强留一个男人,强留不说,还把人家未婚妻强行纳入宫里,让人看着他强行占有人家未婚妻,还美其名曰,他们夫妻可以一起伺候他,逼的人家未婚妻当场咬舌自尽,而他却给人冠上秽乱宫闱的罪名,把一个男子强行送入冷宫…”

说起往事,谢君墨无悲无喜,只有嘴角似有若无的嘲讽,和眼底里浓浓的不赞同。

三宝一直没说话,怎么说?

那可是先皇?

他有几个脑袋?

谢君墨说完,低叹一声,思绪才一点点回笼,有些无奈和自嘲,“怎么办?父债子偿?终究是谢家人欠下的债…“

说着,谢君墨又重新交待要照顾好朱三。

随之,才把视线,重新放到一直低头不说话的三宝身上。

好一会儿,又低叹一声,“原本想着,找个懂行的,也不为难你,可现在看来,还是得咱们一起好好想想,不是有句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三宝闻言,这才抬起头,微微张着嘴,微微怔愣,才突然灵光乍现,迟疑道,“陛下,陛下是想请教…”

呸。

他赶紧捂住嘴,随之有些汗颜,努力想了许久,才想起,是什么让陛下放着自己这个忠实的狗腿子不信任,宁愿去找关在冷宫几十年的人。

接着,脑子飞速转动,嘴也飞快的一张一合,“陛下,其实奴才,奴才虽然是个阉人,可奴才也是人,没见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奴才仔细想过了,木小姐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是个很有个性的女子,陛下即便是贵为九五至尊,要让木小姐心甘情愿进宫伴驾,也不容易,嗯,奴才之前说了,要捧出一颗真心…”

三宝努力回想,终于想起自己之前说到了哪里,快速道,“如何捧出真心?嗯,如何呢?肯定,嗯,投其所好,陛下,依我说,咱们得先弄清楚木小姐现在需要什么,嗯,木小姐是个生意人,生意人讲究合作,陛下,咱们好好想想,该怎么…“

不等三宝说完,谢君墨已经激动的站了起来,快速走到三宝跟前,一巴掌拍在三宝肩膀上,语重心长道,“三宝,你终于聪明了…”

“啊?陛下!?”

三宝一时有些懵,弄不清陛下是夸赞自己,还是嘲讽自己,好像是夸赞,可…

三宝抬头,看着谢君墨激动到坐立不安,恨不得立即飞出皇宫,落在槐园屋顶,虽然心里还有迟疑,却也真心为了自己一起长大的帝王高兴,嗯,高兴。

嗯,就当陛下是真心夸赞自己。

嗯,真心的,绝对是真心的。

却又听到谢君墨有些无奈和憋闷的语气,“话是这么说,可,朕如何出的去?”

看着陛下痛苦无奈的样子,三宝心急如焚,不知是不是刚被夸,他的脑子像是仍旧处于激动当中,很快一拍大腿,惊喜道,“陛下,您莫不是忘记了,娘娘的千秋要到了…“

“对,母妃千秋,朕无论如何也要去的。”

谢君墨惊喜,看三宝的眼神都是夸赞。

三宝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嗯,他的陛下高兴,三宝就高兴。

只盼着木小姐能早日做他陛下的皇后。

那他三宝就算是少活几年,都心甘情愿。

想着,又连忙喜不自禁的凑到谢君墨身边。“陛下,臣打听过了,木小姐每个月初一都会去相国寺上香。”

“对,朕知道,朕第一次见她就是母妃千秋,一晃一年多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