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阿史那鸢嘴角噙着的那抹笑意,苏挽音就觉得脊背发寒,她闭上眼睛,尽可能的自己保持冷静。
大殿内安静的可怕,静到她能清晰听见自己那颗扑通狂跳的心。
直到感觉手中的苹果被射中,她才缓缓睁开眼睛。
看着自己头顶上的那支羽箭上,她不由地吞咽一口唾沫,平视前方时,正巧撞入阿史那鸢尾梢微翘的眼中。
苏挽音不禁蹙眉,心想这个草原人怎么这么奇怪,她都快吓死了,他居然还一直笑。
其实,自阿史那鸢踏进未央宫的那一刻,萧胤就察觉到他的眼睛一直肆无忌惮地盯着苏挽音看。
那种眼神,是男人面对喜欢的女子才会展现,苏挽音却口口声声说没见过阿史那鸢。
是苏挽音在撒谎,还是阿史那鸢别有算计?
可他厌恶极了阿史那鸢看苏挽音的眼神!
萧胤不动声色地往阿史那鸢身旁挪动了一步,然后用右手手肘狠狠地击中阿史那鸢的腰腹。
阿史那鸢吃痛,猛地扭头看向萧胤,看到的却是萧胤一脸正经的表情,他专注地张弓搭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这让阿史那鸢更加确定心中的猜想。
又是一轮比拼过后,轮到萧胤射出第三箭。
阿史那鸢出声叫停:“看来是苹果太大,本王和陛下才会打为平手。”
他转身对随从说:“布赫,给本王换成枣子。”
布赫一听,一脸看热闹的兴奋应下。
他特地从果盘中挑了一颗最小的枣,然后走到苏挽音面前,一脸坏笑的去拿她头顶上的苹果。
苏挽音向来对这种大胡子男人没有好印象,她捏着苹果不肯放手,布赫就直接抢了过去,然后幸灾乐祸的把枣子放在她的头顶。
苏挽音用手指摸了摸头顶上的冬枣,一颗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
不是她不相信萧胤的箭术,而是这冬枣太小了一些,箭头都快比枣大了。
她不由地攥紧的手心,深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死就死吧,总不能睁眼看着自己死吧。
萧胤忽然有些担忧,他对自己的箭术向来自信,只是射枣子倒是头一次。
他缓缓拉起手中的长弓,眯起眼睛瞄准那颗小冬枣,尽可能调整着射箭的角度,即使射不中那颗枣,也能避免苏挽音受到伤害。
漫长的等待后,萧胤终于松开了手指,箭矢如闪电般飞射而出。
大殿内的众人都紧张得屏住了呼吸,目光随着箭一同飞向苏挽音头顶的那颗枣。
紧接着,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响起。
苏挽音惊恐万分地睁开双眼,发现头顶的那颗枣已被弓箭射中并牢牢钉在门板上。
当意识到自己安然无恙时,她才发觉里衣早已被冷汗浸湿。
萧胤已经射中三箭,就算阿史那鸢射中,胜负仍然未分,只能继续比下去。
不过阿史那鸢想了解的事情,在心里已经有了结果,现在他要验证的,是另一件事。
“陛下的箭法果然名不虚传。”阿史那鸢一边称赞,一边从箭篓中取出弓箭,并将其搭在弓弦上。
“本王还是头一回尝试射枣子,如果不小心射偏了,让佳人血染当场,那实在太可惜了。”他脸上带着浅笑看着萧胤,“不过,输给陛下也不丢人。”
萧胤心中顿时升起警惕之意。
阿史那鸢已经搭好弓箭,箭头瞄准着苏挽音头顶上的那颗枣子,又慢慢地往下挪,瞄准着她的眼睛,然后是心口。
萧胤脸色倏然一沉,袖中的指尖点点攥动。
阿史那鸢嘴角勾起抹不羁的笑,然后直接朝着苏挽音的心口射去。
苏挽音眼睁睁看着那支飞驰而来的利箭,一时怔在原地忘了躲,也忘了呼吸。
就在羽箭离她仅剩一拳之遥的距离,一支飞镖疾驰而来,直接将羽箭打偏。
羽箭从苏挽音的手臂旁边擦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萧胤看到苏挽音那惨白的脸色,心头像是被什么揪住了似的喘不过气。
他愤然直视阿史那鸢:“胜负已分,你输了。”
阿史那鸢依旧是那副散漫的态度,他将手中的弓箭随意丢弃在地上,漫不经心道:“是本王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说完,便悠然自得地回到座位上继续喝酒,只是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始终没有从苏挽音的脸上离开过。
萧胤看着苏挽音手臂上的血痕,指骨攥得发白。
他对身后的李贤说:“带她去太医院包扎。”
李贤恭敬地点点头,然后带着苏挽音离开了赛场。
离去时,苏挽音捂着受伤的右臂,眸光深深地看了萧胤一眼。
此时,坐在席位上的文嫣,手中的帕子已经被她扭成了麻花状。
她转头看向身后的小翠,小翠心领神会,悄悄地跟随着苏挽音一同前往太医院。
从未央宫出来后,苏挽音如释重负,第一次觉得活着的感觉真好。
冬日的寒风凛冽刺骨,刮在她娇嫩的脸颊上生疼。
苏挽音不自觉地抱紧自己,万幸伤口处的鲜血并不多,原本的痛感也在冷风中渐渐变得麻木。
掐算着时辰,月华那边应该快安排妥当了,她必须支开李贤,找机会和月华汇合。
抵达太医院门口时,她对李贤说道:“李公公送到这就好,陛下今日想必会喝不少酒,公公还是快些回未央宫照顾陛下为妥。”
李贤笑着点头:“慈音姑娘真贴心,难怪能得到陛下的宠爱。那咱家就先走了。”
“公公慢走。”苏挽音抿唇一笑。
李贤对太医院的小太监交代了几句,强调这是陛下亲自下的命令,必须使用最好的药物来治疗。
小太监连连点头称是,然后邀请苏挽音进入太医院。
亥时已过,太医院里的太医都已休息,只剩下值夜的孟珏。
苏挽音心想真是凑巧,偏偏就碰上了孟珏。
孟珏见到苏挽音也很诧异,视线落在她紧紧抓住的右臂上,那只手沾着鲜血,显得格外刺眼。
他快步向前,急切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
苏挽音微微摇头:“不小心擦伤的,有劳孟太医给奴才一些外伤药。”
孟珏托起苏挽音的胳膊查看,发觉伤口不是很深,擦几天药就能痊愈。
他想搀扶她坐下,以便处理伤口和上药。
苏挽音却拒绝他,“多谢孟太医,奴才自己可以处理。”
孟珏心中有些失落,“阿音,我们之间一定要这么生疏吗?现在我只是一名大夫,我为自己的病人包扎伤口,难道这都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