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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胤穿衣动作一顿,黑眸危险的眯起。

他想到那晚苏挽音的话,她说是文嫣派人杀她。

他实在不相信嫣儿会这样做。

“确定么?”

云翊微颔首,“千真万确,文贵妃一直派人四处寻找她的下落,估计,是想灭口。”

听罢,萧胤的脸色骤然阴沉下去,如墨般的黑眸酝起微不可察的火苗。

他系好腰带,并未说要如何处置凶手,而是快步离开寝殿,直奔苏挽音的住处。

李贤领着一群小太监,悄悄地跟在后边儿。

陛下是不让他跟着的,可他心里实在放心不下,所以只敢老远的跟着。

初冬的冷风刮在脸上犹如刀割,萧胤苍白无力面容在看见不远处的人时,颓丧的眸子闪起了星光,宛如枯木逢春,陡然有了生机。

苏挽音手里拿着扫帚,抬眸正好瞧见站在不远处的萧胤。

短短两日,他肉眼可见的消瘦许多,薄薄的眼尾渗着病态赤红,脸色更是白的吓人。

他缓步走近,步子不似往日那般沉稳有力,在她面前站定时,他说:“是你救了朕。”

萧胤语气很是肯定,苏挽音却下意识地摇头否认。

“不,不是奴才,是孟太医。”

她不想让萧胤知道,免得以为她是居心叵测。

萧胤乌黑的眸子顿时一沉,大掌如铁钳一般紧紧抓住她的手腕,不准她有丝毫的反抗,一把撩开她的衣袖。

当看见她手腕那处缠着的白色纱布时,萧胤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下,一股复杂难明的情绪涌上心头。

“你还要否认吗?”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情绪。

苏挽音迅速抽回手,微微侧过身去,眼神显得有些慌乱,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是又如何,难不成奴才救了陛下,陛下也要来找奴才的麻烦......”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蚊子哼哼一般,根本不敢看萧胤一眼,她也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救了他,为何此刻却如此的心虚。

就在这时,一双大掌忽然落在她的肩上,她整个人像是触电般地颤抖了一下。

手掌的主人用力扣住她的肩膀,强迫她转过身来,面朝自己。

“朕想问你,为何要救朕。”

为何要救?

她若说是舍不得他死,他定会觉得自己对他有所企图。

“就当是,还了陛下的救命之恩。”

“仅此而已?”萧胤的眉峰微微拢起,似是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苏挽音淡淡一笑,眼神清澈地看着他,“陛下若是觉得奴才是居心叵测、处处算计,奴才也不否认。”

“苏挽音,你还真是一点都没......”萧胤气急,正想训斥她几句,话还未出口,就因牵扯到伤口而疼得一个踉跄。

苏挽音急忙扶稳他,满心担忧地问:“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事?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萧胤侧过头,见苏挽音这般紧张自己,一时间忘了疼痛,伤口如涌入一股暖流,一路流淌至心底。

这种感觉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久到,他快要忘记了。

“怎么了?到底伤到哪里了?”苏挽音再次询问。

萧胤这才回过神,他用力咳嗽几声,然后假装虚弱地捂着胸口靠向她,“疼,疼得有些头晕......”

苏挽音一心顾着他的伤势,并未察觉到萧胤眼底那一闪而过的狡黠。

她将萧胤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小心翼翼地搀扶着他,“这里离奴才的屋子比较近,陛下若是不嫌弃,先到奴才屋里休息一下。”

“好。”萧胤任由她搀着,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眼底笑意渐浓。

苏挽音的住处萧胤是第二次来了。

他目光扫视四周,脸上是毫不遮掩地嫌弃。

那晚太黑看的不真切,这次倒是看的一清二楚,没想到,养心殿还有这么寒酸简陋的地方。

苏挽音扶着他坐稳后,又跑去给他倒了杯热茶,“先暖暖身子。”

萧胤伸手去接茶杯,不经意间触碰到她冰冷的指尖,眉头不禁皱起:“怎么这么冷?”

“这茶是早上烧的......”她小声解释。

“谁问你茶了。”萧胤一把握着她冰冷的小手,放在掌心来回摩挲,“手冷的和冰一样。”

苏挽音忽然有些受宠若惊,她讶异萧胤突如其来的关心,更不知她的手到底是抽回,还是不抽回。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门口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

“陛...陛下......”

桃夭站在门口,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不定。

苏挽音迅速将手从萧胤的手中抽回,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

萧胤感觉到手中的温暖瞬间消散,脸色倏地阴沉下来。

就这么迫不及待地避嫌?

而此时的苏挽音心思全部落在桃夭身上。

见桃夭红着眼眶,两手空空,她便明白,内务府依旧拒绝提供冬褥。

她柔声安慰道:“没关系,晚上我们一块儿睡,也不会冷的。”

萧胤站在一旁,听到这句话,他问:“发生了何事?”

“没什么。”

这种事苏挽音不想惊动他,他未必会出手相助,甚至有可能落井下石。

哪知道桃夭却按捺不住,脱口而出道:“是内务府克扣了我们的冬褥!这都快过去半月了,不管奴才怎么说,内务府的人就是不给,别的宫人都领到了,偏偏咱们没有,这分明是故意针对咱们。”

今日皇上在眼前,她告御状又何妨,反正没有冬褥,她要么冻死,要么病死,横竖死路一条,索性拼了。

听罢,萧胤微微眯起双眸,冷冷地扫过榻上那层单薄的被褥。

这么薄的被褥,就是秋天夜里盖着,苏挽音都会嫌冷,何况是冬季。

他是讨厌苏挽音,可也没到要冻死她的地步,要是让别人瞧见,还以为他这个大凉皇帝有多么的穷酸小气。

他猛地怒吼一声:“李贤!”

隔了几秒钟的功夫,只见李贤屁滚尿流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奴才在。”

萧胤面色冷峻,“方才的话都听见了?”

李贤吓得浑身发抖,连忙点头表示听到了。

“速速命人拿床冬褥过来,再送些炭火。”萧胤命令道,“彻查是谁克扣了她们的冬褥,一旦查出,立即杖责五十,赶出皇宫!”

“是。”李贤赶忙遵命,正准备退下的时候,他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苏挽音和桃夭。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这里住着两位姑娘,只拿一床冬褥吗?”

“对,一床。”

萧胤的目光落在苏挽音身上,正色道:“苏挽音,朕受伤后,有些畏寒,缺个暖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