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阳城南,醉春阁后院暗室中。
许显纯皱眉看着下面收集上来的资料。
“老蔡,你确定沈阳城中的行商都没有动?”
“确定,不单是沈阳,赫图阿拉和辽阳两地的商人都没动静。”
许显纯听到这话,深吸一口旱烟。
“不对劲!”
通行司主官蔡锋皱眉道:“头儿,哪儿不对劲?建奴要攻击大凌城的消息已经传回国内,想必陛下已经做出准备,只要建奴敢动手···”
“不对!”许显纯猛然打断蔡锋的话。
“这是个局!咱们可能上当了!”许显纯眯着眸子丢出一句。
“局?什么意思?”蔡锋神情有些凝重。
“老蔡,你在辽东多少年了?”
“三年多了。”
“知道为何我让你去暗中探查商人吗?”许显纯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后自顾自的接着道:“自从建奴在辽东崛起后,我朝就对建奴进行极为严苛的经济禁令,没有商事来往,建奴许多生活必须品都有很大的限制,你想想看,若是建奴真的要对大凌城大规模用兵,民间的商人早就闻风而动,趁机联络内地进行走私,但是现在那些商人确没动静,这说明了什么?”
蔡锋听到这话后,瞳孔一缩,他瞬间感觉到一股冷意。
“头儿,你的意思是说,建奴察觉到我们的存在了?”
许显纯摇头道:“不一定,或许是鳌拜水师的覆灭,让他们察觉到辽东有内鬼的存在!
鳌拜的水师在长山群岛组织训练的消息极为严密,辽东上下知道这个事儿的仅限于少量的女真高层,但是在第一次出海作战就遭到埋伏全军覆没,黄台吉就是个傻子也能猜到有人给内地传信。”
“那怎么办?消息已经传回内地,陛下一定会做准备,要不要加急给陛下去信?”
蔡锋低声的说着,声音极为凝重。
“先不急,既然黄台吉放出话要出兵大凌城,我估摸这表面功夫他得做足了,即便不真得进攻大凌城,也会派人进行佯攻,暗中一定想打着揪内鬼的主意,告诉下面的兄弟,最近全都各自潜藏,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人都不许乱动,我先去见见老刘。”
···
刘府。
刘爱塔正在看上面发下来的军事任务信息。
“老爷,齐掌柜的来了。”
“哦,让他进来吧。”
刘爱塔听到管家的话,放下手中的书信,缓步走到堂屋。
许显纯戴着半截面具迈步走来。
他在辽东的身份是刘爱塔自己得私人商号掌柜齐林,平日里做些药材布匹生意。
“你怎么来我家了?”刘爱塔迎着许显纯坐下,看着后者低声询问。
“攻大凌城很可能是个幌子,我估摸着,是鳌拜水师覆灭之事让上面的人察觉到了什么。”
许显纯压低声音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刘爱塔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皱眉道:“这不可能吧?辽东这么多汉臣,上面放出攻打凌城的消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
许显纯眯着眸子道:“若是暗中有人盯着你们呢?只要汉臣有异动,就是怀疑对象,按照黄台吉的性子,宁错杀也不会放过。”
“你什么想法?”刘爱塔斟酌后询问道。
“既然黄台吉有了察觉,咱们就需要推出去一个人,不然这风头不会轻易过去。”
“推人?你想推谁?”
许显纯眼眸中目光闪烁片刻后道:“沈文奎!”
刘爱塔惊疑道:“沈文奎?他可是户部承政官,深受黄台吉的信任,你推他出去,有可能吗?”
“呵呵,要的就是最不可能的可能!”许显纯神秘一笑再度解释道:“根据我在锦衣卫多年的经验来看,官场上的人,最不可能的人推出来,才最可能让人相信,你别说黄台吉信任这话,辽东众多汉臣中,哪怕是范文程,都不可能做到让黄台吉绝对信任;
再说回来,沈文奎是专门管理汉臣的承运官,能接触到军中机密,资格、等级和分量都够,推其他人出来不一定合适。”
刘爱塔听着许显纯的解释,缓缓点头认可。
“行,我赞成,你准备怎么操作?查内奸这事,肯定是李永芳、佟养性他俩操办的,轻易糊弄不住。”
“嗯,我知道,沈文奎的管家是咱们的人,想做成此事不难。”
“我擦,沈府管家你都能弄成自己人?兄弟,咱们在辽东的势力都到这个水平了吗?”刘爱塔有些震惊的看着许显纯。
“呵呵,这才到哪?”许显纯神秘一笑。
他当初可是锦衣卫指挥佥事,专门负责训练司务之事,说白了,就是专门训练特务人员的一把手,在辽东担任暗卫指挥使后,用自己的经验暗中快速扩张着暗卫的势力。
踏踏···
二人话刚说完,堂屋外就响起轻微的声音,许显纯出身武进士,个人武力值不低,瞬间就警觉起来,赶忙起身弯腰站在刘爱塔对面。
几个呼吸间后,门口出现一道人影。
“呵呵,刘兄,谋不请自来,不会怪罪吧?”
刘爱塔目光看去,来人是佟养性。
“呦,佟老哥,您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快坐。”
刘爱塔迅速起身招呼后者坐下。
佟养性走入堂屋后看向一旁候着的许显纯疑惑道:“这位是?”
“呵呵,佟老哥,他是我外面生意的掌柜,叫齐林,最近铺子出了些问题,来汇报情况。”
“齐林?我对城中的商号掌柜都熟悉,怎么没见过他?”佟养性满脸笑意看似不经意的询问,让许显纯感受到一股危机。
他赶忙开口解释道:“这位大人,小的年轻时家中遭遇大火,面部被火烫伤,导致面容丑陋,平日里多戴着面具,平日极少出门。”
许显纯说着,直接取下自己脸上的面具,露出狰狞且丑陋的烫伤疤痕。
“哦,原来如此。”佟养性在看到许显纯的面容后,满是恍然大悟的点头。
“老爷,您和这位大人先聊吧,小的先退下,等您有空,在招呼小的来。”
“嗯,你下去吧。”刘爱塔借坡下驴说出一句,许显纯缓步离去。
“佟老哥,您来是有什么事吗?”刘爱塔看着佟养性出声询问。
佟养性满脸愁容开口道:“唉,大汗怀疑我大金内部藏有明国细作,命我和老李清查,眼下半月时间过去,迟迟没有进展,这不,我记得你刘家可是军人世家,对谋略擅长,我想问问你可有什么法子帮帮我和老李?”
刘爱塔闻言后,赶忙摆手道:“哎呀,我的老哥哥,你可别在说下去了,清查细作这种事,老弟可不敢轻易掺和,这年头活着不易,若是做了错事,触怒大汗,老弟这身板可扛不住大汗的雷霆之怒;
这样,你今日也来了,既然是查细作,干脆顺手从我这查一遍。”
“哎呀,老弟,你我都是从死人堆儿里滚过来的,都是过命的交情,你别说外人话。
我是真想请你给拿个主意,最近我这压力很大,大汗虽然没问话,但是这清查细作的活,实在不容易,能在沈阳站住的汉臣那个背后没有靠山?咱贸然行动,万一得罪背后的主子们,轻则受数落,重则挨一顿痛打,这差事可真不好办。”
佟养性哀叹一声,样子有些凄惨。
刘爱塔沉吟道:“佟老哥,不是老弟不愿帮你,只是这事万一办砸了,大汗怪罪下来,老弟可担不起啊,去年蓟镇大战中,豪格贝勒爷被明军抓走,老弟这小命差点就丢了,若不是带军拼杀,恐怕你我已经无缘再见。”
“罢了,既然刘老弟不愿帮忙,我也就不强人所难了。”佟养性摇头叹息一声,就准备起身离去。
刘爱塔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佟养性来找自己拿主意搞不好是个机会。
“佟老哥,且慢!您先坐下,容老弟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