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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你是故意激怒你父亲的?”

申老爷子整个人都被圈椅怀抱住了,眼珠因为刚刚剧烈的咳嗽浮现上一点红,抖乱的胡子上还残留着一点透明色的涎液。

可这些许的狼狈并没有损害他目光中的炯炯,以及浑身上下射出来的威仪。

申玉清默了默,没有否认。

没有否认,那就是确认了。

申老爷子在心底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看来他想的没有错,无论是今日申父一反常态的发怒,还是申玉清书房的小童去后院找他,都有申玉清的授意。

自从他从首辅的位置上退下来颐养天年之后,整个申府就成了一张蛛网。

而申玉清,就是趴在蛛网正中央的那只蜘蛛,掌心里攥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申府内的每一处异动,追根究底,还是申玉清指尖的一点调拨。

“玉清,为什么?”

申老爷子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太久,也没有为此恼火,而是直白地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整个申府已经尽归申玉清囊中,纵然父子二人之间有些许龃龉,可也并不是大碍。

况且,申玉清是个重家族,重亲情的善良孩子。

没道理,为了这么点若有似无的嫌隙,搭台子唱这么一出大戏。

“祖父,父亲投靠了皇后母家,协助梅崔岩利用女子科考的关口大肆朝世家、商家伸手,暗中大肆敛财。”

申玉清声音压得很低。

这是要杀头的大事,梅崔岩已经为了这个折了进去,申家......

盯着申家的眼睛也不少,申玉清唯恐自己的声音漏出去一星半点,飘到拨弄权势的人手中,就成了覆灭申家的尸山血海。

申老爷子身子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盯着孙子:

“这个消息确切?别是外面的人......”

“不是外面的人。”

申玉清的声音虽然很轻微,却依旧斩钉截铁:

“是儿子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亦是父亲亲口所说。”

哎......

申老爷子眼中最后一点侥幸的光芒熄灭,从内心深处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这一口气,似乎蕴含了他几十年来的精神支撑,申老爷子似乎一瞬间苍老了下去。

原本笔挺的脊背弯了下去,矍铄的目光变得浑浊,就连那写满了风霜雪语的面皮都松垮了几分。

“他,他这是在自寻死路啊!”

良久,申老爷子才从牙根里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申玉清是对的,决不能让他这个糊涂儿子进入礼部,决不能让他再有机会沾手女子科考的事情。

否则,他不定还要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他们申家,可以搅云弄势,可以权欲熏心,但决不能做出这等倾轧百姓,丢了清流风骨的丑事!

申玉清在一旁观察着祖父的神情。

从申老爷子明明灭灭的眸光中,申玉清知道父亲这一举动彻底叫祖父寒了心肠。

可,巨大的信息冲击并没有叫申老爷子彻底失去了敏锐的嗅觉。

他再一次用目光牢牢地锁定在申玉清身上:

“恐怕不止于此吧?此事你大可以私下告诉我,我不会不站在你这边。”

申玉清苦笑一声。

至此,一直像个菩萨一样的申玉清终于泄露出了一点活人的气息:

“什么都瞒不过祖父的眼睛。”

申老爷子从鼻孔里“哼”出一声: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申玉清凑近了过去,用比刚才还要轻微的声音将自己投靠在姜荷绮门下,要支持她行事的打算和申老爷子一一交代了。

他今日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是为了循序渐进,叫祖父慢慢扩大接受事情的尺度。

也是为了叫祖父看清楚父亲确实不堪大用,甚至很有可能会为了私心而犯下弥天大错。

更是为了让祖父和父亲争执,让祖父只有选择自己这一条路可以选。

很显然,他心中的这些心思算盘,申老爷子只要略微前后一想就明白了。

徒弟是他教出来,他这个师父怎么会看不出来?

他连一瞬被欺瞒利用的愤怒都没有,就开始认真地思考起申玉清说出来的所有信息。

如今,摆在他面前的就是两个选择。

儿子,或是孙子?

更确切地来说,是——

四皇子,还是长公主?

申老爷子的眸光一点一点地从申玉清的脸上收回,一双眼珠子变得幽深黝黑,一丝波动也没有。

整个人,整个灵魂,都陷入了思考的无人之境。

申玉清提心吊胆地等了半晌也没等到申老爷子从入定里脱离出来,只得大着胆子抬眼看了看祖父的神情。

只见他一双眼睛合着,连眼睫毛都没有一丝颤动,面上的每一处皱纹都像是被幽静抚平了一样,自然而然地下垂着,并不随着呼吸而起伏。

申老爷子就这样安静地坐着,仿佛能坐到天荒地老去。

申玉清在心里悄悄地叹了一口气,料想这个决定对于“忠君”了大半辈子的祖父来说并不容易。

于是他静静地起身,放轻脚边,一丝声响也不露地退了出去。

把一室的安静和空间都留给了祖父。

“咔哒——”

屋内轻轻合上的声音响起,原本闭着眼睛的申老爷子慢慢睁开了眼睛。

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折射出寒光,像是最锋利的匕首上的一点刃光。

那点刃光被丢到地上,瞬时便化作一只老而成精的蜘蛛,不住的往外吐着明亮银光的蛛丝,将这间小小的书房彻底网在手中。

“殿下,蒋大姑娘今日照例去了户部当值。”

二皇子跟前,小厮战战兢兢地回着话:

“并没有来遣人来找殿下,也没有捎话送东西过来。”

此处是二皇子在京城的一处私宅,也是唯一一间光明磊落,不见血腥气的场所。

不过随着二皇子的造访,吸附在他身上的阴影和血腥气如影随形,很快就充斥了这方天地。

连原本照射在此处的阳光,似乎都躲开了几分。

阴冷感腐蚀着回话小厮的骨肉,叫他没由来地打了个颤,脑袋里似乎都要冻出了一团浆糊。

不过,他的脑袋也确实成了一团浆糊。

他不明白,明明殿下十分在意蒋大姑娘,又偏偏有意疏离,冷落着对方。

可这冷落又不彻底,自己人不去,却指使他这个小厮在蒋家下人面前透露殿下这一处私宅所在。

又让自己盯着蒋大姑娘的行踪,吩咐蒋大姑娘来问或是送东西,便立刻送消息到殿下手中。

这是什么套路?

难道是皇亲贵胄间结亲的独有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