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翼轩和卓翼宸两兄弟刚刚在徵宫内坐稳没多久,忽然间,门外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只见一名执刃殿的侍从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见到宫远徵后,连忙躬身行礼道:“徵公子,执刃大人派小的前来取回这个月的百草萃。”
听到此言,宫远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他满脸不悦地看向那名侍从,但碍于哥哥们在场,又不好当场发作,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道:“百草萃不是早就已经放置在医馆了吗?为何还要到我这里来找寻?”
那侍从显然没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复,一时之间竟愣住了。过了片刻,他才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可是……小的方才刚从医馆那边过来,他们告知小人,这百草萃一直以来皆是由徵公子您亲自调配而成,所以便让小的前来徵宫索取。”
卓翼宸本就是个心直口快之人,平日里在家中更是受尽父兄以及长辈们的宠爱,养成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
此刻见那侍从如此回话,他有些闹不明白了,明明远徵是徵宫宫主,为何要替和他平级的几人做事,“你们宫门竟然这般贫穷?堂堂一宫之主、长老乃至执刃,居然连一个专属的医官都配备不起?以至于需要劳动远徵弟弟这位徵宫宫主亲自出马,充当整个宫门的医官?这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卓翼宸这番话犹如一道惊雷,不仅将那执刃殿的侍卫惊得目瞪口呆,就连原本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宫尚角也不禁微微一怔,脸上露出诧异之色。
“专属医官?”宫远徵喃喃自语道,虽然这四个字他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没错呀!我们卓家可是有专属医官的呢。像我哥哥的专属医官,那可是出自药师谷的高人啊!只可惜,如今父亲已然仙逝,他的专属医官便也返回药师谷去了。而我嘛,自然也是有的,只是我平素不是在家中便是陪在爹爹身边,故而我的专属医官倒也清闲,偶尔还会在卓府帮着给下人们瞧瞧病什么的。”卓翼宸兴致勃勃地向宫远徵介绍着,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所说的这些话对于宫门众人来说是何等的震撼。
卓翼宸拍了拍宫远徵的肩膀,微笑着说道:“远徵,你且放宽心。待到你回到天都之时,我与哥哥的医官定会先为你仔细诊断一番,而后再从药师谷精心挑选出一位适合你体质的医官过来专门照料你的身体。”
听到这话,宫远徵的耳尖瞬间泛起一抹红晕,他连忙摆手推辞道:“不必如此麻烦啦,其实我自己本身就是一名医者,又何须劳烦其他的大夫呢。”说罢,他低下头,似是有些不好意思。
卓翼轩安静地坐在一侧,目光落在宫远徵身上,缓声道:“远徵啊,医者不自医这个浅显易懂的道理,想必你应该心知肚明才对呀。”言罢,他轻轻地伸出手,温柔地抚摸着身旁卓翼宸的头顶,接着说道:“小宸,等我们过两天回了天都后,你可得好好照顾你远徵弟弟。带他去见见黎先生还有右先生,请两位先生好好帮他瞧瞧身体状况。”
听到这话,卓翼宸毫不犹豫地用力点了点头,信誓旦旦地回应道:“放心吧哥哥,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好远徵的!”然而,就在这时,卓翼宸似乎突然想起了某件事情,话锋猛地一转,转头看向宫远徵,好奇地问道:“远徵啊,你平常代替他们这些人看病的时候,有没有额外收取过诊金呢?不是每个月的那个零花钱。”
此言一出,别说是宫远徵本人听得如坠云雾、满头雾水了,就连站在旁边的宫尚角以及执刃殿的那些侍卫们也是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卓翼宸为何会有此一问。
只见卓翼宸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嚷嚷起来:“这么说来你们宫门岂不是很过分嘛!你贵为一宫之主,不但需要亲自钻研各种药方子,而且还要无偿地给他们这帮家伙看病治病?这……你们宫门也未免太过小气吝啬了吧!”
卓翼宸突然间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怜巴巴地望着卓翼轩,哽咽着说道:“哥哥呀,你先前讲得一点儿没错啊!远徵弟弟在那宫门里头可真是遭罪受苦啦!那些家伙简直坏透顶了,如此狠心地压榨远徵弟弟。”
卓翼轩瞧着这个听风便是雨、性子单纯的弟弟,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无奈地伸出手轻轻拍打了一下卓翼宸的小脑袋瓜儿,安慰道:“傻弟弟哟,别瞎说!远徵弟弟又不是打从娘胎里一出来就开始遭受压榨的呀,但不管怎么说,咱们远徵弟弟的确是吃了不少苦头呢。”
此时,站在一旁的执刃殿侍卫似乎有话想说,只见他嘴巴一张一合,喉咙里却愣是发不出半点声响来,紧接着,他像是看到了极其恐怖的景象一般,惊恐万分地瞪大了双眼,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似的。
而一直留意周围动静的卓翼轩自然不会错过这一异常现象,然而就在他准备转头查看究竟发生何事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朱厌偷偷藏起的手指尖上竟然沾染上了一抹刺目的鲜红色。
另一边,宫尚角原本正安静地坐在徵宫内聆听众人谈话,可不知怎的,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惆怅之感,再也无心继续待下去了。
于是,他匆忙站起身来,朝着卓大人、卓二公子以及远徵拱手作揖,匆匆忙忙地告辞道:“卓大人,卓二公子,还有远徵兄弟,实在不好意思啊!我突然想起角宫里尚有一些紧急公务亟待处理,必须先回去一趟才行。”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徵宫。
卓翼轩缓缓地站起身来,身姿挺拔如松,散发出一种沉稳而内敛的气质。当他经过执刃殿侍卫身边时,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对方身上,见其身形略有不稳,便下意识地伸手轻轻扶住了他的手臂。
就这样,卓翼轩带着二人一同朝着徵宫门口走去。一路上,三人都沉默不语,但气氛却显得有些凝重。
终于来到徵宫门前,卓翼轩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宫尚角,面色严肃地说道:“角公子,虽说这几年来远徵的确是受到您的庇护才得以安然无恙,但对于他在这宫门之中究竟遭受过何种委屈和不公,想必您也是所知有限吧。”
听到这话,宫尚角不禁微微一怔,心中一阵纠结。他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无从说起,最终只能无奈地闭上了嘴巴,选择保持沉默。
卓翼轩见状,眼神变得愈发锐利起来,继续说道:“角公子,远徵向来视您如同亲兄长一般,因此他心甘情愿地躲藏在您的身后,收敛自己的锋芒与锐气。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自身不够优秀或者缺乏能力。
恰恰相反,正因为他对您的敬重和信任,他才会毫无保留地付出、默默奉献。但这绝不能成为您们一次又一次、理所当然地向他索取的借口!”说到这里,卓翼轩原本那始终以温和形象示人的面庞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峻而威严的神情。
宫尚角难堪的点了点头,然后僵硬的带着金复他们离开了徵宫。
卓翼轩目露寒光的看向执刃殿的侍卫,“你去告诉你的主子,想要百草萃那就花钱来买。远徵的研究怎么就成了整个宫门的私有物了?”
卓翼轩面无表情地说完这番话之后,好心地伸出手去,替面前的人解开了朱厌的一字诀。随后,他缓缓转过身来,身姿挺拔如松,稳稳地站立在了徵宫大厅前方那宽阔而高耸的台阶之上。
此时,执刃殿的侍卫见事情已了,便准备转身离去。然而,就在他刚刚迈出几步的时候,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呼唤。
侍卫心中一凛,连忙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卓翼轩如同高高在上的君王一般,居高临下地俯瞰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仿佛能够穿透人的灵魂。
“回去告诉你家主人宫鸿羽,就算我辑妖司如今受到崇武营的打压,但好歹也是朝廷正儿八经授予的官身!他不过是一介从江湖草莽之地走出来的江湖中人罢了,最好还是仔细掂量掂量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重。莫要不知天高地厚,否则到头来只会让自己沦为众人眼中的笑柄!”卓翼轩的声音冰冷而又威严,在空旷的庭院之中回荡不休。
话音未落,卓翼轩便再也不看那侍卫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迈步走进了徵宫之内,只留给侍卫一个渐行渐远、孤傲决绝的背影。
侍卫不敢多做停留,匆匆赶回执刃殿向宫鸿羽复命。待他将在徵宫所闻所见之事原原本本地讲述完毕之后,心中仍有些惴惴不安。毕竟有些话语实在过于犀利和刺耳,他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斟酌用词,以免惹恼自家主人。
宫鸿羽静静地听完侍卫的禀报,脸色瞬间变得通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已是怒不可遏。但他终究还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咬着牙说道:“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吧。”侍卫如蒙大赦,赶忙躬身行礼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