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姓燕的还问我掌柜去哪儿了,我跟他讲被海怪叼走了,他说他要下海找掌柜,之后再也没回来。”
“呸!”袁海枝忽而怒骂道:“贱人!肯定是去找下一个了,理由都找得那么冠冕堂皇!”
“我来这儿之前,听人说他在青楼听姑娘弹曲子。”林月证实她的想法。
袁海枝一听又骂了几句,继续说道。
在燕流风走后很多想来提亲的人家都不敢来了,急得亲娘头发都白了,最后对面铺子的男孩来找她了。
袁海枝笑了下,问道:“掌柜,你还记不记,当初我们四个一起去你铺里瞧小青,他爹娘怕孩子被小青吃了,这才不准他过来玩。”
林月点了点头,是有一点印象,那时候很多小孩来过一两次后就不来了,多半是父母不允许。
袁海枝讲起了那个男孩,学堂里如何认识的,如何玩到了一块,复学后又一起玩,四人是要好的朋友。
“他说没人要我,他要。”袁海枝笑了下,有些腼腆,又有些得意,她讲起他们是如何在父母反对下走到一起的,一路走来,相互扶持,到如今儿孙满堂。
男孩在前年走了。
袁海枝讲完了她平淡又波澜的一生,眼里剩下沧桑,仿佛只剩一具躯壳。
她抬头,混浊的双眼看着晴朗的天空,好像看到了那个扎着马尾辫、在海边摸鱼捉虾的小女孩。
“掌柜啊,时间过得好快,转眼我就老了。”
“最近总是想起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的我们无忧无虑,我们都在,他也在……”
林月听完了,也挑了些事讲,开铺子,打工,拍卖会,修行。
“这么无聊啊!”袁海枝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修士的生活很刺激呢。”
“燕流风是如何到这儿来的你还记不记得,他就是在追求刺激。”
林月道,生活刺激的修士在城池外山林里埋着,骨灰多到能填海,开上几亩地。
“还是平平安安的好,人老了,受不了刺激。”袁海枝摇头。
聊了会,林月便要走了,袁海枝没有挽留。
只不过林月临走前,她还考了小青蛟算数。
不考还行,一考老毛病就犯了,老太太的棍子敲得地板咚咚响,整个院子都充斥着骂声,吓得小孩都跑到了屋里瑟瑟发抖。
小青蛟在挨了几顿骂后终于都开悟了。
袁海枝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她的劳动成果还在,慈爱地摸着小青蛟脑袋道。
“只能教你到这儿了,小青,以后要是有小夫子肯教你,一定要听话,别给气跑了……”
袁海枝耳提面命一通,小青蛟一下一下扫着尾,最后袁海枝问了句听到了吗,它才回过神来,点点头。
看着那两道身影渐行渐远渐模糊,一如七十年前模样,可看着他们离去的女孩变了。
一个迎着朝阳,一个迎着落日。
曾经的小女孩没有说要回来看她的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挥挥手目送小时候的自己,远行。
此生,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