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宫
自从回来后，皇后疲倦的面容上满是凝重之色。
京墨给她上了杯参茶提神，“娘娘，您还在想万婕妤被陛下降位一事？”
“您也觉得陛下——”
后面的话她没敢说出来，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别说嫔妃，方才京墨也被这事儿给吓着了。
此次随行的嫔妃中还有新人，她们见证万婕妤受宠的时间，还不如京墨见证的时间长，她可是自万婕妤进东宫起，亲眼看着她如何一步步成为宠妃，看着她如何愈发恃宠而骄，娇纵跋扈！
加上她跟着主子，知晓万婕妤干了不少腌臜事，每次不是没有证据，就是陛下轻拿轻放，所以陛下此次重罚万婕妤，她比其他嫔妃更震惊。
皇后摇摇头，“凉薄不至于，棋子用久了也有几分感情，哪能真的卸磨杀驴！”
若陛下真的凉薄，婉婕妤早就被废了，万氏也不会还在婕妤之位上好好待着。
京墨惊得瞪大了眼，心惊胆战问道：“主子是说，陛下将万婕妤当成棋子？”
“本宫之前还不确定，陛下今日之举倒是让本宫确定了。”
“可是，她当棋子能做什么？”
皇后嘴角扯出一抹讥笑，“平衡后宫势力。”
一直以来，与其说陛下宠爱万婕妤，不如说陛下刻意纵容她，纵容她在宫中横行霸道，纵容她目无尊卑，纵容她搅动后宫安宁。
四妃中，曾贤妃娘家有从龙之功才封妃，家世好的姜淑妃与俞氏，也是因为生下了皇子才得以晋升妃位，唯有万婕妤，四妃中家世最差，无子嗣，却获封四妃之首，盛宠多年。
若男人真心宠爱一个女人，是巴不得将最好的全都捧给她，唯恐委屈了她，哪会宠她多年，却让她家世依旧不显，不说给万家封爵封侯，万家上下也无一个实权在握的官职。
此次事件，只要陛下想，完全能保下万婕妤，让她尊荣依旧。
说到底，是男人不够宠爱罢了……
“主子，她盛宠多年，如今终于倒了，咱们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京墨不过是嘴上说得好听罢了，婉婕妤被害，吕才人是从犯，算起来，两个助力没了才换来万婕妤被贬，怎么算都是她们亏大了。
皇后闻言，捏了捏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本宫倒是希望吕才人绊倒的是丽昭仪，而不是万婕妤。”
如今证实万婕妤只是棋子，自然是丽昭仪的威胁更大。
“对了，本宫怎么觉得这纵火一案处处透着诡异？你觉得呢？”
京墨沉思片刻，迟疑道：“万婕妤怎么会突然查到她受伤，乃是婉婕妤的？”
“不止。”皇后神色凛然，沉声道：
“吕才人既然一开始已经认罪，你觉得万婕妤会这么蠢，在这节骨眼上找人毒害吕才人，把她给逼急了？”
“本宫怀疑此事与丽昭仪脱不了干系。”
“主子，丽昭仪有这能耐吗？”京墨迟疑问道。
让盛宠多年的禧贵妃栽跟头，丽昭仪还没这能耐吧？
皇后抬眸，目光晦暗地开口：“你可别忘了，俞氏的下场！”
当初她还是美人之位便能暗中对俞氏下手，如今她已是昭仪之位，怎么会连这点能耐都没有。
“再者，婉婕妤挑拨离间，万婕妤与哑炮有关，她们两人如今两败俱伤，此事最大的获益者就是她。”
皇后面色阴沉若水，吩咐京墨：“你在暗中追查此事，看看还有没有蛛丝马迹可寻！”
“奴婢遵命。”
主仆二人都知道找到线索的机会不大，但总好过什么都不做，万一真的有意外收获呢？
……
后宫死了一位婕妤，赐死一位才人，尤其禧贵妃被贬位让众嫔妃的心情甚是繁杂，接下来的几日，大家都没什么心情玩闹。
闻静檀同样没什么心情，这日，她在瑶仙宫接见两位舅母与诸位表姐妹。
众人聊了些体己话，她便吩咐无言领几位表姐妹去花园逛逛。
待她们走后，两位舅母与她提起家中小辈的婚事，以及她兄长闻景淮的婚事。
自从闻静檀诞下大公主晋为九嫔之首后，姜、闻两家也跟着水涨船高，两家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黎氏与肖氏问闻静檀的意思是：她在陛下面前得宠，免得他们选错了人家，让陛下误会他们结党营私就不美了。
“朝堂之事陛下也没怎么跟我提起，大舅舅身为御史中丞比我更清楚这些人的底细，大舅舅看着选就好了。”
“咱们两家低调些，莫要落人把柄即可。”
黎氏与肖氏赶忙应声：“这个是自然，娘娘放心，臣妇会约束好家里人的。”
闻静檀见状转移话题道：“我有件事想要麻烦二位舅母。”
“娘娘只管吩咐便是，不必如此客气。”
“我听说民间有不少高人，我想请两位舅母替我找位颇负盛名，擅长妇人调理之术的女冠(1)，若是精通妊娠是最好不过了。”
“娘娘，您这是？”黎氏与肖氏微微诧异地望着她。
她，不会是想要找女冠要生子的秘方吧？
闻静檀温柔笑了笑，“陛下想我再生位皇子，我想着多个法子也是好的，若真奏效，宫中其他姐妹也可受益。”
黎氏与肖氏蹙眉沉思，反应过来后，不可思议地望着她，“娘，娘娘，您确定要吗？”
“有备无患罢了。”
宫中膝下无子的嫔妃多的是，万婕妤，皇后也赫然在列，若是有机会，谁不想生个皇子傍身。
指不定哪日便能派上用场，先准备着就是了，反正准备女冠也需要时间……
“两位舅母若是不方便，我找其他人帮忙就是了。”
闻静檀知道她们猜到她找女冠的真实意图，也不想她们为难。
肖氏心思微动，赶忙开口应下：
“娘娘哪里的话，咱们荣辱与共，我等自然不会令您失望。”
“臣妇娘家也有点人脉，您若是不嫌弃，此事交与臣妇娘家人去办，定能替您办妥。”
夫家跟着丽昭仪水涨船高，肖氏也想娘家人能搭上丽昭仪这艘船。
此事虽有风险，可富贵险中求嘛。
闻静檀很满意肖氏的答复：“那就劳烦二舅母……”
……
三月末，皇室宗亲、朝中重臣、命妇女眷、嫔妃们跟随圣驾回到长安。
去时十五位嫔妃，回来时只有十三位，盛宠多年的禧贵妃还被连降两级，满宫哗然。
万婕妤自觉丢人，下了车以身子不适为由，提早回宫，帝后也没管她。
如今已回宫，万婕妤的寝宫也是时候安排了。
皇后在萧曜离开前，询问他，该如何安排万婕妤的新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