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斜对面的老者瞧出她的异样,关切开口询问:“丫头是怎么了?脸色突然那么难看。”
顾南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整个人呆呆的,导致反应都慢了半拍:“没……我没事,余老先生有心了。”
寂静中,祁砚川不动声色瞥了顾南枝一眼,顺势接过她的话:“余总不必担心,南枝是怀孕了,初期孕吐比较厉害,脸色自然也跟着差了点。”
当怀孕两个字脱口而出的刹那,就餐区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站岗在一旁的郁阿姨。
“什么?”四周围,除了极少数的佣人之外,就数余少华最为震惊:“几时的事?都几个月了?怎么没听你提到过?你父亲知道吗?”
祁砚川微微勾起唇边,握住一旁顾南枝冰凉的手指,娓娓道来:“快三个月了,我父亲暂时还不知道,您是第一个知道内幕消息的人。”
余少华听罢,眉头深深攒在一块,用训斥的语气说:“你这小子怎么处事的?!怀孕这种天大的喜事怎么能不告诉你父亲?都白养你了。”
祁砚川还是笑,淡淡的喜悦掠过眼眸,蔓延至心田。
他用瓷白的汤勺,舀了勺清蒸多宝鱼肉放进老人的饭碗里,谦逊道:“您先消消气。”而后慢慢解释:“南枝的娘家有个风俗,她妈说怀孕头三个月不可以告知外人听,不然胎儿很难在母体存活。”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任由再怎么怒气冲天的人,此时都熄了火。
余少华摸摸下巴道:“原来这样啊。”
郁阿姨震惊过后,顺势接过话:“对对对!余老先生,国内某些地域是有这种说法。”
余少华明白个中曲直,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可威严依旧:“即便如此,也不能瞒着你爸,你爸算是外人吗?”
“您老人家说得对。”祁砚川附和着他的脾气,而后掏心掏肺解释:“第一次没什么经验,我也怕有个万一,才让南枝瞒住大家,现在三个月的时间快到,我也就解脱了,您不知道,这几个月我是真焦虑,比处理公司的各种大型方案可难多了。”
他说得诚恳又深情款款,这副模样,任谁都能瞧出他有多爱顾南枝。
郁阿姨老来安慰,余少华发自内心笑笑,低声训责他:“臭小子!解脱什么?这才刚开始。以后孩子出来,就有你受的了。”
一顿饭下来,众人其乐融融,唯有顾南枝暗自神伤,心事重重样。
饭后,俩人送走余少华,她便拉着祁砚川往三楼睡卧走。
“你什么意思?”关上房门,她拧着眉责问他。
“嗯?”祁砚川挑起眉峰,佯装无辜:“什么什么意思?”
“别装了!”顾南枝气结,嗓门一下子飙高八百度:“我俩都快要离婚了,你为什么要对那位老人家提起怀孕这件事?”
祁砚川走到露天阳台的一张椅子坐下,抬头望向漫天繁星,不紧不慢说:“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怀孕不是事实?”
她一时语塞,过了一会才道:“是!可你没必要说出来。”
谁知,他却理直气壮道:“说出来又如何?难道你想肚子里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爸爸?”
这话……乍听去似乎没有错,可顾南枝觉得哪哪都错了。
“那也不关你的事,我都说了,我自己会想办法。”
“你能想出什么办法?”祁砚川口吻酸涩:“是计划回到慕尼黑,然后等着他去找你吗?听起来这个办法还挺不错的,既能达到目的,又能虚伪地得到怜爱,一箭双雕的事,也难怪你想快点离婚。”
“你……”顾南枝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祁砚川,你到底在说什么!”
祁砚川咬了咬后牙槽,躲开她盛怒的目光:“没什么,只是目前不打算跟你离婚。”
话音落,顾南枝瞳孔出现地震:“为什么?”
她的声音带了点微颤。
祁砚川淡淡定定道:“离婚对于你来说,可能只是签个名字那么简单,可对于我来说,动辄几十个亿的股票涨跌,涉及多方利益,我必须慎重考虑。”
顾南枝听着听着,脑袋已一片哗然。
“怎么会这样?”她站在他旁边怔怔呢喃:“那我们离婚的事怎么办?”
祁砚川牵着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对面坐下:“离婚的事,先暂且搁置。”
“搁置?”她瞳孔一下子睁大:“怎么可能搁置?再过两个多月,我肚子就会显出来,到时候根本瞒不住。”
祁砚川讥笑着回应:“瞒什么?谁要瞒?你刚才没听余总说吗?怀孕是件天大的喜事,为什么要瞒?”
她都被他搞得一头雾水。
祁砚川继续道:“既然我们都已经结了婚,何不顺理成章给孩子一个名份,难道你不想孩子拥有一个健全家庭吗?”
“我当然想!”顾南枝顷刻湿了眼眶:“只是……只是你不是孩子的爸爸,我们不能……”
话还未说完,祁砚川大声打断她:“为什么不能?这件事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
而后字字清晰道:“南枝,你跟他是玩地下情,跟我却是实实在在的领证结婚,正常人谁会想到孩子是他的?你出去问问人,随便问问,你跟我结婚,却怀了他的孩子,这种事说出去会是一桩怎样的社会性丑闻?你能丢得起这个人,我不能。”
他故意用自己的名声说事,顾南枝内疚到无以复加。
“对不起……我……我也不知道事情会……这么遭。”声音的后面越来越小,像是一团化不开的浓雾。
看到她这副模样,祁砚川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对不起什么?我没有要怪责你的意思,只是……南枝,我暂时真的不能跟你离婚,希望你能体谅。”
顾南枝理智上十分体谅,可感情上却是摇摆不定。
“我们以后该怎么办?”
祁砚川冷静道:“先这样吧!这样对你、对我、对孩子都好,共赢的事,为什么还要纠结?”
听到这,顾南枝的心理防线逐渐被攻破,已经出现服软的前兆:“可是……我哥……万一我哥知道怎么办?”
她都不敢想,自己让他的孩子唤别人做爸爸,他会有何反应?
祁砚川胸有成竹保证:“放心!我既然敢让这个孩子喊一声爸,就担保傅既琛不会知道,希望……”他忽然垂眸笑了笑,笑容里却带着一股酸涩与茫然:“希望这个孩子长得像你,而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