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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读《武王伐纣平话》,读到姜尚直钩钓渭水之鱼,不用香饵之食,离水面三尺,自言负命者上钩来,深感有意趣。

便叫宝娟去内务府,拿些银钱置换了根便宜鱼竿来耍玩。

冬日寒风凛冽,也不绝她湖面垂钓之心。

原本因为她爱读书懒走动,不利于病体康健,宝娟便曾苦劝她出门。

谁知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能叫她抬了贵腚、离宝榻半步远。

久而久之便歇了那起子水磨工夫。

不想,冬日御花园没甚景致了,她倒忽然兴起了垂钓的兴致。

宝娟摸不透她心思,就索性放弃去思考。

总算小主肯出门,便是冬日里冷些,不每日枯坐暖阁读书一动不动,已经叫她十分欢喜了。

延禧宫离御花园有一段路,每日步行至御花园,浑身都走的热乎乎的,其实反而比每日待在延禧宫内要暖和的多。

宝娟发现这一事实后,连陪着安陵容去钓鱼,都觉得有意思多了。

如今沈贵人还算得宠,皇上又有意她协助华妃管理六宫琐事,内务府倒还不敢随意克扣安陵容的份例,叫她们乐道堂这个冬天也过的不算艰难。

安陵容每日风雪无阻的往御花园垂钓,每次去之后,都是同一套操作,先找个偏僻亭子,将鱼竿别在美人靠上,然后掏出本书,边看边等鱼上钩。

宝娟每次陪在一旁,都深觉宫中传她们小主读书读的疯魔,确实不算冤了她。

尤其第一次看小主垂钓的时候,湖面结着冰,小主依然垂着鱼钩,钓的兴致勃勃。

还说是什么“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典故。

宝娟虽不懂典故,但是湖面结那么厚的冰,鱼儿就算愿意上钩,也破不了冰吧?

多亏了她机智,有天提前出门叫了一个御花园的小太监帮忙,硬生生将湖面小主常常垂钓的地方砸了一个大洞,这才使得小主的鱼钩每次都能接触到湖面之下。

那帮忙的小太监看着面容甚是清秀,还有些眼熟。但是宝娟却实在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他。后来也常常在御花园看见他身影,宝娟忖度着应该是在御花园清扫落雪的小太监。

小贵子最近常常见到那个身世低微的小答应来御花园垂钓,本以为如她这般身世的人,肯定会在宫中像他一般艰难讨生活,没想到这小答应却自得其乐的很。

每天都拿着书来御花园亭边垂钓。

她神情温柔娴雅,似乎万事不萦于心,一人独坐执书的样子叫这冬日寒风凛冽的御花园都似温暖了几分。

他本是四执库的小太监,就因为曾经做事认真被苏公公随口夸了一句机灵,就被四执库的管事太监深觉威胁到自己地位,处处打压,前些日子还打着借调的名义,叫他在御膳房帮忙,如今,却终于被管事寻着机会名正言顺的调离四执库,派遣到御花园来清理落雪。

在后宫原就不是你有能力就能高升的,还要有根基,有关系。

拜对了山头,可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拜不对,那就是株连九族,万劫不复。

小贵子本也不想积极的往上爬,后宫权力倾轧,妃嫔得宠失宠之间,快的犹如小孩子的脸,说变就变。

因此便沉下心来,每日冒着严寒,认真的清扫着御花园的落雪。

一遍遍,因为冷,手上开始生冻疮,一日日,心逐渐比身上的冷更寒。

直到那一日,那延禧宫的小答应,带着自己的小宫女和鱼竿,笑眯眯的进了御花园。

大冬日的,各宫小主娘娘们都生怕冻了冷了,哪个不是在自己宫里拥裘烧碳取暖,偏这位,拿着她的不值多少钱的鱼竿,将御花园转了好几遍,最后选了个极为偏僻之地,支了根鱼竿,读起书来。

她的小宫女生怕她冷了,一直把暖炉往她手里塞,她却嫌妨碍自己读书,摇着头笑着说不要,宠溺的叫小宫女自己抱着暖手了。

她常常一坐,就快半个时辰,读书读的手脚僵硬时,会带着小宫女逛园子,逛的身上热乎后,再重新捡起书本来看。

钓了好几天鱼,她们都无功而返。

小贵子忍不住在她走后去检查那湖面,冻了好厚的一层冰呢。

不由笑那小答应傻。

试着丢了几块石头,想要为她们破冰。

却因为石头小没有做到。

他寻了好几日,才寻来了个头足够大的石头,藏在一堆假山奇石后。

正准备去砸开那冰面时,那小答应的宫女也提前来了御花园。

她一见自己就笑着说好话奉承自己,却原来也是想叫他帮忙,替她们小主砸开那根本钓不到鱼的冰面。

小贵子顺水推舟,假装在假山后找到块大石头,与这宫女合力砸开了那冰面。

小答应继续每天来御花园钓鱼看书,小贵子继续每天清扫着御花园的落雪。

一切似乎跟往常没有什么改变,但只有小贵子知道,他那比冬日更加苦寒的心脏正在逐渐解封。

心中第一次生了点妄念,想要,站在她身边,看她对自己温婉的笑。

安陵容读书读到手脚冰凉,站起身跺了跺脚,准备再次运动活血后再读,一抬眼,却见远处一个衣着单薄的小太监正在垂头打扫落雪。

有点眼熟……,往日总是看见个背影,就被他拐进旁的路上继续忙活了。

今日好不容易正面撞见,安陵容就准备答谢一番这个小太监。

毕竟宝娟说,她的鱼钩能放到湖面下,全靠这位路见不平的公公大力帮忙呢!

小贵子察觉到安陵容视线,因为还没有想好以怎样的面目与她第一次正式见面,因此下意识的又开始转身。

却被她柔声叫住了离去的身影,“公公慢走。”

小贵子定住身影几秒,想了想,还是转身走近她,恭敬道:“小主吉祥,不知唤奴才有何事?”

这声音……安陵容一怔。

小贵子抬头。

果然是他,小贵子!安陵容面色苍白一瞬,捂着心口噔噔倒退两步。

小贵子手比脑子更快的去搀扶。

安陵容稳稳心神,心道,他也是无辜之人,当年之事,皆是我之命令,又何必去迁怒他。

“多谢公公。”安陵容扶着他手站稳,微微垂眸,却见他手上生了很多冻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