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定安侯府,游承安也迎来了他的解禁第一天。
刚下朝便碰到了熟人。
朝中大臣们稀稀两两从长街左右散去,一位穿着暗红官服的大人靠上前来,冲着游承安肩头便撞了一下。
“愁眉苦脸的,干嘛呢?”
游承安不耐烦的睨他一眼,“你怎么回来了?”
田秉熙眼睛瞬间瞪圆,“述职啊!你不会是傻了吧,我甘凉路一直是这个时候述职啊。”
游承安‘哦’了一声,却没什么其他的反应。
这人,怪会冷场的。
田秉熙不在意,继续热络道:“怎么,不请我去最好的酒楼吃一顿?你现在日子过得太舒心,将你兄弟我都忘了吧?
说吧,家中美娇娘是不是又给你添了丁,让你都无心公事了!”
田秉熙只知道他带了云简一路信心满满的回了京,却不知道后面一系列发生的事,这一句话戳到了某人的痛点。
被游承安按着脑袋带去了酒楼。
“什么?几个月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
田秉熙不可置信的放下筷子。
“这么说,她搬去松鹤堂,你禁足一月,就一次都没去找过她?”
游承安无奈点头。
田秉熙将筷子‘啪’地一拍,嗤笑道:
“你也太颓废了些!我不信以你的本事,陛下让你禁足真能禁的住你!”
他眯眼打量游承安神色,从那眸中一闪而过的烦乱中,马上就看出了自己兄弟的心思。
低头啜饮一口茶汤,缓缓道:
“舍不得人,又介意她和你三弟真的发生了什么事。”
“觉得她不过是一个犯了错的奴婢,哪里来的胆量和你堂堂骠骑大将军较劲。”
“放不下的自尊和介意,让你无法放下身段去向她求和,但又担心她真的不在意你了,担心她有朝一日真的找到了其他心爱之人。”
“别说了!!!”
游承安快速打断,痛苦的将两手插入发中。
“那我便问你,你鼓不起勇气去找她,若是她真的和你三弟好了,和他在一起,给他生儿育女,你可能坦然接受?”
游承安眸底瞬间泛起血色,额头青筋冒出,“那我非杀了游承睿!”
“若是其他男子呢?”
“谁都不行!谁来我便杀了谁!她从头至尾都是我的人,从前那么听话,唯我是从,可是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小丫鬟,如何脾气这样倔强......”
游承安咬牙切齿,恨不得将田秉熙设下的可能性嚼碎,权当没有。
这可能性光想一想就让他发疯,痛的额角每一根神经都在绞痛。
良久,他眸底那丝不清明终于消散一些。
“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能接受她不是我的。不管她和游承睿是否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也不在乎,她必须是我的。”
田秉熙叹了口气,接着道:
“你出身高贵,从小受尽宠爱,仕途也顺利,便以为这世间的人和物,只要是你想要,便没什么得不到的。
但殊不知,这情爱一事最是强求不来的,唯有真心换真心。
你在永昌镇对她用强,她能不介意还跟着你走,是因为她欺骗在先,对你心中有情、有愧。
可如今,我也听安秀讲了,云先生的名号已经在京中声名鹊起,她虽然出身卑微,但明显并非池中之物,又是为你受尽千番委屈负气出走,岂会因为你屈尊降贵傲气别扭的求和而妥协?
你若再犹豫一段时间,我看啊,这美人儿不见得就被谁追走喽!”
游承安一记眼刀飞来,那冷厉之色骇得田秉熙马上住了口。
他倏地站起身,像是下定决心一样,提起桌上放着的佩刀,便准备离开。
正好撞上万胜‘噔噔噔’地上了楼。
万胜脸色焦急,却又有一丝害怕犹豫,他躬身行礼,将手中的信纸递给了游承安。
“将军,这是三公子写给云夫人的信,我们换了下来!”
游承安奇怪的瞥了一眼万胜神色,接过展开,一目十行快速读下。
很快,他拳头瞬间攥紧,手指都捏的发白!
一句话没说就快步下楼,走到一半又返回头来,对着不明所以的田秉熙官帽上狠狠一敲。
“让你乌鸦嘴!”
说完‘噔噔噔’又走了。
莫名其妙嘛这人。
但看他刚才神色,好像是被那信气到了,又听说是他家那个搞事儿的老三写给云简的,田秉熙马上警惕起来。
不会又要出什么事儿吧!
他赶快拎起官服下摆,带了小厮便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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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云先生已经走了?”
万胜在门口抓住前堂的伙计,有些急躁。
“是啊。”那伙计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上午不还在坐诊吗?怎么一会儿功夫就不在了?”
“云先生今天上午最后半天坐诊,午后已经陪着谢老去灵山啦,已走了两个时辰了。”
“那多久回来啊?”
“说要两个月吧。”
......
主仆两个气喘吁吁的站在松鹤堂门前一脸迷茫。
等田秉熙追上来的时候,三个人一起大眼瞪小眼。
“你可真不凑巧啊!”田秉熙一边大喘气一边指着他打趣,“怎么,媳妇儿跟人跑啦?”
游承安脸色瞬间黑了下来,还没等他发火骂人,万胜赶忙插在中间打圆场。
“田大人,您可别说啦!夫人怀孕啦!三公子要抢着负责呢!”
“什么?!!
真叫我给说中了?!”
田秉熙倒退两步,脸色发白,吓得撑住小厮的肩头,冲着游承安连忙摆手。
“我还有事!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说着一溜烟没影了。
“万胜去准备车马,我们一会儿出发,也去灵山。”
“啊?”
万胜擦着一额头的汗跟在后面,“将军,明日您还上朝呐,怎么也得告个假吧?”
“那就明日朝后告假,下了朝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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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山距离京城不算远,乘马车不过是两三日的路程。
这一路加上过关隘浪费的时间,师徒几人两日半就已经到了灵山乾灵观观门前。
小陈上前叩响厚重的门环,等了多时,才有一个束了发髻的中年道士顺着门缝探出头来。
他只看到叩门的小陈,拱了拱手:
“这位善信,小观最近在设坛祈福,不便待客,实在抱歉。”
说完就要缩回头去。
还没等他门关严,站在后方几丈的谢老朗声开口:“小长德,你要轰我出门?”
那叫长德的道士倏地抬起头,看到谢老两眼瞬间亮了起来。
“守一师叔!您回来啦!!”
说完便开门兴奋的冲了过来。
谢老道号守一真人,两年不回乾灵观,可叫观里众人想死他了。
小辈的都贴上来要礼物,云简赶忙将包袱里带好的糕点分给小孩,再把一包包礼物拿给师父去分。
那开门的小长德,呃,对云简来说是长德道长...早就注意到了师叔身边这个亮眼的美人,有些不自在的问道:
“师叔,这位是?”
“这是我的关门弟子,云简,也算是你的师妹!这次带她回来认祖归宗,一定要让师父好好给她起个道号。”
说罢谢老哈哈大笑,摸着身边一群小萝卜丁的脑袋,问道:
“为何做设坛祈福你们还这么闲?不在后院帮忙吗?”
那长德道长‘害’了一声,“说什么设坛祈福是对外的托词,实际上,是最近师祖让我们闭门清修。”
“闭门清修?”
乾灵观乃前朝皇家道观,香火鼎盛之时,善男信女络绎不绝。
如今虽然不如之前,却从未闭门谢客过。
“是,也不知为何,师祖要下这样的命令,不过闭门清修总要轻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