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魏尔伦得手,阿尔格尔自觉散开魔力,即将绞碎西格玛先生灵魂的丝线恢复成无害壁纸。鬣狗毫无差点剥夺他人生命的愧疚之心,竟然还反客为主,踮起脚丫居高临下审视起赌场经理。
他当然知道西格玛先生的身份,官网上写着呢。从感受到杀气的条件反射清醒过来,阿尔格尔越回味越觉得有意思。
灵魂格外单薄稚嫩,完全不像二十来岁的成年人暂且不提,天际赌场能够携带宠物,经理先生看到两只精心装扮的小动物可以惊讶,可以仗着客人不在表达反感,甚至可以由衷感到恐惧,为什么第一反应会是赶紧杀掉它们?
害怕鸡鸭没什么奇怪哒,阿尔知道哦,他们家兽医先生讲过红腹锦鸡逃出动物园笼舍,一秒吓晕患有尖嘴恐惧症的游客的英勇壮举。
“劳德老师你、你、你不要感动抹眼泪了啦!”落合医生专职治疗鸟类,年过半百身宽体胖,年前膝关节还做了手术,他追着私人捐献的美丽鸟儿跑几步便累得气喘吁吁,单手撑墙大口喘气,话都要说不清了,“阿、阿武、往猴山、去了!”
阿武是那只红腹锦鸡的名字,金毛男子骤然凌厉了眼神,果断抛下地上刚刚确认没有生命危险的昏厥游客就冲去救鸟。
可怜的阿武自小遭人绑票,跨越千山万水来到异国他乡。富商重金买下他将将炫耀半个月,转头就听说龙头抗争末期复活的灭绝鸟类繁衍这么多代,终于出了第一只完美融合三款绝版鸟儿特征的变异品种。
左手是世所罕见的珍稀物种,右手是养殖技术上周获得重大突破的红腹锦鸡。商人的朋友告诉他,技术极大提高了锦鸡的繁殖效率,隔壁大国正考虑将红腹锦鸡正式列入“商业性经营利用驯养繁殖技术成熟的陆生野生动物名单”。这个名单囊括的动物经过相关程序审核,可以合法进入餐馆摆上餐桌。此话一出,完全不需要犹豫了呢。豪商立刻厌弃身价暴跌的阿武,积极采购新的时尚单品(划掉)新的心尖宠。
锦鸡没悄悄饿死在金笼子里或者干脆躺上主人餐盘实属万幸,但猴山的猕猴不在乎阿武经历了多少苦难。人工饲养的猴子主食面粉水果蔬菜,如果有肉非要送上门,他们也没有理由拒绝。阿武不会飞,一双翅膀只能用于低空滑翔,胡乱扑腾摔进猴区那真是谁都救不了。
那天魏尔伦顺利抓住了小锦鸡,隔壁邻居养鸡,他没少帮忙,锦鸡也是鸡嘛,手法都是类似的。眼看加餐没戏,猕猴百无聊赖,坐回山石晒太阳嚼烟头、嗯嗯?烟头??谁啊,不许乱扔垃圾的标语没看到吗?!!
劳德医生对待同物种的生命体要么暴躁易怒,要么冷漠无视,属于那种相处没有五年起步,很难理解对方心思的难搞人类。这已经是家里人时刻陪伴引导的成果啦,大有进步哦?
好消息在于这种迟钝普遍存在于魏尔伦不愿杀人的时候,暗杀王不会错过任务目标每一个可能导致行动失败的细微转变。所有人都是他“生存”这项长期任务的观察目标,脚下影子随时充盈可叫地崩山摧的重力风暴,只有彻底排除该个体的威胁,魏尔伦才会暂时放下瞄准潜在敌人脆弱脖颈的利刃。
阿蒂尔幸福捧脸:他从来没想过主动伤害我耶,动手都是误以为陷入绝境逼不得已哒,亲友果然对我不一样!
兰波赞同颔首,阿尔格尔迷惑挠头:您二位这种情况对劲吗?
中原中也内种眼神疯狂指指点点.jpg
魏尔伦吭哧吭哧弱弱提醒:虽然但是,警惕pUA哦?
大劳德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情仇、啊,纠一下错,没有恨,没有仇,总归就是详情敬请移步参观世界名画《保罗在狗狗公园遛》。言归正传,魏尔伦的脑子塞满“原世界没有暖暖诶是陌生的大熊猫想看想看好想看呜呜”这类疯言癫语,并不代表他刻入骨髓的警惕在天机赌场这种陌生地点失效了。
西格玛初见时刹那的瞳孔地震,逃不过退役间谍的眼睛。他故意调整身位挡住敌人看向阿尔的视线,抢在弟弟应激动手之前,魏尔伦用余光冷眼看着青年思路清晰做出抉择。
直接跳过喊人帮忙的步骤,召集武装小队吗?西格玛不是恐惧家禽,他是清楚两只“鸟儿”潜入赌场希望做什么事,并为之生出浓郁杀意。
西格玛太慌、太怕、太稚嫩了,殊不知劳德们意外碰见反应巨大的自己,才终于确定天人五衰的关系人就在眼前。信息差的存在导致魏尔伦慢目标半拍得出结论,他的行动却一点不含糊。镇压,还画,转移,一气呵成。等到员工手拎肩扛,前后脚匆匆越过隔绝视线的墙壁来c区客房修理扶手,是一点异常没有发现。
大高个抬手抹掉额头的汗:“远野还唬我说经理在视察扶手的修缮情况呢,那个混小子!不能让他白白吓我一跳,必须请客!”
“搞不懂你在担心什么,经理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啊,赌场全面检修,我们这不是工作太多没忙过来嘛。”精壮眼镜男无语翻白眼,换了只手拎工具箱,“赶紧吧,这一上午就没歇过脚,中午食堂有茄汁鲈鱼,辛迪婆婆的拿手菜,去晚可就没有啦!”
两个人期盼着美食,说说笑笑快步远去。说一墙之隔不准确,那就一屋顶之隔好了。一屋顶之隔的鸡小姐领队找到无人机监控死角,小花鸭贴心捆绑猎物避免他滚下飞艇。
袭击者太镇定、太冷静、太老练了,全程没有一只翅膀一只爪爪接触西格玛,全靠丝线取代红光隔空操作。就算西格玛拥有旁人一碰就死的异能力也无从伤害小动物分毫,何况他还没有。青年有的能力,是交换“被触碰的人最希望从他那里得到的信息”与“他最想从被触摸的那个人得到的信息”啊。
这是好事,应该,他们没法通过皮肤接触换取天人五衰的下一步作战计划。
小花鸭分解赌场房顶得来毛线,使用了一种独到的捆绑手法。情报人员悲哀至极,连靠剧烈喘息发泄内心的惊涛骇浪都做不到。西格玛亲身体验一遍,总算明白异能动物是如何潜入赌场的了。
是啊,异能动物,不是可以变成动物的人类异能者。
小鸭不慌不忙打开布偶,摸出食盆水盆与伙伴大快朵颐。尽管西格玛深知敢让自己看这么多,敌方估计要灭口了,他咬紧牙关暗暗发誓绝不出卖天人五衰的秘密,从而保护天际赌场;但相当奇异的,青年的杀意在明显减退,就像是……孤身跋涉荒漠的游子终于找到了族人。
太晚了。
西格玛闭目养神,努力养足精神应对之后的酷刑。一方想知道,一方不肯说,折磨身心的酷刑肯定逃不了。同伙极尽残忍的审讯手段不断闪回,普通人无力摆脱束缚尽情颤抖。
不应该是这样啊,明明做好了为赌场献出生命的准备,为什么冷汗还要沿着脊背淅淅沥沥往下淌呢?
阿尔格尔速战速决,安抚好鸭鸭饥渴的肠胃,魏尔伦示意自己来收,小劳德乐得逃过一次家务,叼出笔记本开始这场根本不需要猎物配合的审讯。无形的魔力轻柔覆盖眼球,魔法师失控捏碎中性笔,以一种“震撼我全家”的眼神惊奇打量这只人类幼崽。
要要要来了吗,呼吸不畅的幼崽眼里迅速蓄满生理性泪水,西格玛坚持是生理性泪水。
大劳德动作极快,装起饭碗给弟弟背好亚历山大先生、不行他一想到这是阿尔哥哥的皮脑袋瓜就还是有点晕,呕。吐着吐着便习惯了,魏尔伦的反应早已没有刚开始那般大。他甩甩脑袋,眼疾手快捞住笔的残骸,将中也含泪起诉阿尔高空抛物的家庭悲剧抹杀在襁褓中。
怎么了?
婆罗门鸡轻易无害化中性笔,不禁疑惑询问。
笔的粉末随风远去,鸭鸭吸吸鼻子,瞅瞅如今正常很多的家人,瞧瞧五花大绑的小朋友,略微给孩子松松绑,好叫他呼吸不至于难受。阿尔格尔重新摸出一支笔,叮嘱魏尔伦千万冷静不要冲动以后,着手破译西格玛的灵魂。
灵魂记录始于三年前,二十好几外表的青年没有记忆,孤身游荡沙漠,除了一身衣服,手头只有一张写着不存在地名的车票。就这样徘徊三天,西格玛懵懵懂懂找到小镇,镇里的人贩子集团又抓住了他。稀缺的情报系异能者放哪里都非常吃香,无论异能者本人想不想吃香。西格玛跌跌撞撞学会吃饭睡觉换衣服,还没弄懂犯罪是什么,就已经使用与生俱来的异能协助了多起重大案件。
魏尔伦重重闭上眼睛,告诫自己别一个上头宰掉侦探社,成全板上钉钉的人造生命体同胞。
西格玛不懂什么叫犯罪,可是他不喜欢啊,真.幼崽不喜欢人死了都要狠狠瞪着帮助讨厌鬼破坏他们家园的自己,那种感觉很不舒服诶?青年不算顶级的聪明,毅力和耐心却是足够。他悄悄汲取去“外面”生活需要的知识,想方设法逃离犯罪集团。小家伙松快不过两天,欧洲警察逮住通缉犯的蛛丝马迹,立即全员出动奋勇抓捕。
恶人都害怕坐牢,认真学习他们的西格玛同样害怕这个,尤其因为不小心混入印度人在伦敦游行要求独立的队伍被捕以后,粗暴的警察完全把崽吓破了胆。国家联盟没用,它邀请全球合作建立的国际刑警组织又是那么有用,一个普通人哪能斗过整个世界呢?
西格玛不善心计,空有情报收集能力,免不了向他人寻求庇护。然而愿意扛住压力庇护他的家伙,免不了逼迫情报员创造数倍于护佑代价的价值——那种“价值”全写在刑法上呢——他讨厌犯罪啊,偏偏左脚迈出一个魔窟,右脚踏进的还是魔窟。无望的死循环持续到那一天,那天死屋之鼠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找到他,问他想不想要一个家。
千疮百孔的孩子从前不知道这样痛苦的时光何日方是尽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咬破嘴唇都要坚持活下去,现在不一样了,家?是童话书里那种不必害怕、不必逃跑、不必忍耐胁迫的家吗?
魔人望着幼童防备的眼,三岁的小朋友历经磨难学会了思考呀,真好。他和气地笑着,没计较西格玛先生怀疑自己不安好心,而是挑明需要西格玛先生先加入天人五衰,做两件任务,然后死屋之鼠会清除掉所有犯罪痕迹,随便小情报员在自家房子里自由自在生活多久都可以。
这算什么,三流的犯罪团伙也不会拿这种承诺吸引人吧?
魔人忠诚(?)的朋友果戈里笑嘻嘻盯着西格玛,逼迫他听完伙伴的话。
“我们需要你去日本刺杀一个叫种田的人,获取他脑子里关于异能道具‘书’的情报。”陀思妥耶夫斯基笑容加深,这个孩子会心悦接受的,“拿到书页,我们会为你凭空创造一个天际赌场。”
凭空创造……吗?
西格玛慌乱避开魔人的视线,有些线索呼之欲出,到底没出,不知怎的,他还没见到那个赌场,便已经将它视作毕生归宿。
第一个刺杀任务很简单,西格玛恐惧,但意外适合应付那些高傲强势的敌人。第二个任务不难,天人五衰收集大量来自世界各国的硬币,掏空塞入高性能微型炸弹,经由赌场的客人之手扩散到各个国家,找到恰当时机再一起引爆。
“那赌场不是很容易被盯上!”小朋友惊怒交加。
尚未进狱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慈爱回答:“几率很小,西格玛先生。作为同事,我免费给你一个建议呀?如果计划中途猎犬发现赌场的蹊跷,就舍弃一切逃走吧,你是没有胜算的。”
“要我舍弃这个赌场?”西格玛握紧拳头失神呢喃,“不,我不会……我不会离开我的家……没有人能破坏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