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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老板又一次从天亮坐到了天黑。

不过这回,他没能再吧嗒吧嗒抽一晚上的烟。

因为付太太实在看不下去了。

“不是都卖了嘛,怎么还发愁?”

付太太把一碗拌好的炸酱面塞到他手里。

喷香的炸酱面,是付老板最爱吃的。

他嘴挑,外边的面馆没一家能入他的口,唯独妻子的手艺他怎么都吃不够。

只是今儿,这炸酱面也不香了。

付老板无意识的搅动着面,半天不往嘴里送。

付太太侧头瞧着他,无声的叹了口气。

“要是真不甘心,就再做一次。”付太太仰头瞧着夜色,小孩似的晃着脚,“厂子不是还没卖呢么。”

她其实不太在意丈夫到底是厂长还是退休老头。

不管他是谁,他都是她的丈夫。

她想看他笑。

付老板悠长的叹了口气,头一次把自己工作上的烦心事说给妻子听:“今儿那小丫头给我出了个主意……有机会把厂子救回来……”

以往,他是不愿把工作上的事情讲给妻子听的。

因为他觉得那些破事很烦,不想让它们侵扰她。

但是今天,他觉得自己怎么选择都是错,所以他想得到一点建议,想知道他家永远笑着的女主人会如何抉择。

付太太只是微微愣了一下,便笑着说:“那很好呀。”

付老板目不转睛的看了她半晌,确定她真的不打算再说点儿什么了,才无奈的笑着:“你怎么又是这话……”

付太太微微仰着头,眼角的细纹微扬,笑似的。

“工厂就像咱们家的小闺女,从生下来就一直体弱多病,我们没办法了治不起了,想把她给有能耐的人家……但现在有人给了个偏方,我们自己就有机会治好她,那不是好事是什么?”

闲话家常一般,就连比喻都很接地气。

付老板端着碗,手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的确,对他来说,工厂就像是他第二个孩子。

他为了它付出金钱、时间,劳心劳力盼着它成才。

现在就有一个机会让他多年夙愿成真,他怎么可能不心动?

心动,是人之常情,是真实的人性,但是——

“可我怕这次又不成,把那三十万都败了,以后就……”付老板没有躲闪,直视妻子的眼睛,说出自己的犹豫,“而且我也答应你了,要退休。”

付太太扑哧一声笑出来,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你还记得咱俩刚结婚的时候,你挣多少工资吗?”

“嗯?”

“三十九块八。”

付太太的嘴角挂着笑,“三十九块八的日子我都能过,现在的日子有什么过不得的?”

付老板沉默着,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付太太拿过他手里的面碗,把微微有些坨的面条重新搅拌均匀,语调轻快的说:“老付,什么事儿一旦想上三个钟头,就会有无数烦恼——天上掉馅饼还可能烫着头皮呢,哪有十全的好事儿?”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会死,但是我知道,我今儿是笑着的、开心的,那我明天死了也不后悔。”

她把面碗递还给他:“老付,我不怕过穷日子,但是我怕你因为这一件小事儿后悔三四十年,那样的日子才没天日。”

她的眼睛并不十分亮,但眸色温润,像海上孤岛里唯一的一汪淡水池塘,无波无澜,却让掉进那儿的人分外心安。

付老板沉默着接过面碗。

他吃了口微凉的面条。

还是那个他钟爱的味道。

又吃了一口。

“那就干。”

他含糊的说。

……

“哎你说,付叔会做吗?”

段珺一边陪着林听逛商场一边问。

林听很认真的挑选着礼物,闻言随口应道:“我哪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真把我当天桥上算命的使了?”

林听朝她翻了个小白眼,最后指了指一套瓷器,示意服务员帮她包起来。

段珺瞧着她,颇为疑惑:“你怎么想起来买这东西了?”

林听笑眯眯:“送礼呀。”

段珺轻挑眉梢,又看了眼林听买的那套价格中上,但样式格外雅致漂亮的茶具。

她一时间有些想不出林听要用这种东西送谁,想了半晌,问:“拜孔子?”

林听的手微微一顿,沉默片刻后点头:“虽然不是,但也差不多了。”

段珺:“……?”

段珺无比好奇林听到底想要去拜访谁。

因为在她看来,林听选的礼物正属于「办事不足、反得罪人」的范畴。

既不是什么明清的古董瓷器,也不是当代大家的得意之作,拿着它给领导送礼,领导能把她踹出去。

这样的礼物,反倒是像送给自家长辈或是好友的节日小礼物。

然而据段珺所知,林听在京城最亲密的关系也就是章局了。

可她不是到京城第一站就去拜访了章局吗?

还来?

林听没给她解释,甚至都没坐她的车,甚至的甚至,她连蒙克都没带,只带着甩不开的许桃就随便拦了辆出租车走了。

“嘿。”

段珺拍了下蒙克,问他:“你老板到底要去哪儿啊?”

蒙克一脸憨直的看着她,没回答,但意思很明白——

你猜我知道吗?

“……”

林听提着礼物,独自敲响了一扇隐于某单位家属院的家门。

许桃站在楼梯拐角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比跟在林听身边时更加戒备。

“是听听吧?”

屋里传来温柔的女声,紧跟着,房门打开,一位眉眼间萦绕着威严的女士开了门。

她瞧见林听便笑,张开手臂抱了抱她:“哎呦,小听听都长这么大了,快进来,让干妈瞧瞧。”

林听软软糯糯的喊人:“干妈好。”

她真没哄段珺,她今天来见的人,正是她「上边的人」。

眼前这位便是林妈的大学舍友,当下在京城教育局工作的温萍女士。

与她的关系,林听没有与任何人说,就连蒋宗都只是知道她有位干妈在京城,而不知具体是哪一位。

“真乖。”

她拉着林听进门,指着一早准备好的新拖鞋说:“来,宝贝儿,换鞋。”

林听换了鞋,把礼物放到玄关的鞋架旁,只说是给她带了一点儿小礼物,旁的话一概不提,只乐呵呵的听安排。

“我听说你妈妈升了?她现在身体怎么样?”

“都好呢,不过工作比之前更忙了,总也见不到人。您一定也很忙吧?”

“是呀,都忙,当年的朋友别说聚一聚了,连写封信都难的……你这丫头倒是和你妈妈年轻时候很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似的,来,坐着,想喝什么?你应该喜欢喝汽水吧?”

温萍满眼宠溺的看着林听,似乎能从她身上看到自己青春年少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