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本就飙到极快的心跳,又因为这声“刺客”而拔到了新的高度。
昨夜惊心动魄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一时之间,群臣几乎都以惊恐的眼神望向了客栈门外!
然而——
只一眼,群臣就都表情尴尬地顿在了原地。
门外一众江湖人士齐刷刷地跪了一地,一眼望去黑漆漆的一片,全是一个挨着一个的后脑勺。
“后脑勺”还在发出悲鸣:“请陛下为草民做主!!”
十数个内力深厚的江湖人士一起发出哀嚎,直震得众人耳边嗡嗡作响。
“啊……”
群臣松了一口气:原来是申冤啊……
这口气还未等完全吐出,又猛然间提了起来:这溪安镇怎么不是魔教中人就是有冤在身?!
江宴川的表情也因这样的变故而凝滞了片刻:“平身。”
门外跪着的一众江湖人士犹豫片刻,三三两两地站了起来。
相比溪安镇这个名字,这里更为广为流传的,却是“恶人谷”这个凶名。
他们这群正道中人,若不是真的走投无路,又怎会一头扎到这种地方来避世离俗?
蜗居此处多年,他们本已慢慢接受了这样的处境,以为一生都将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可……
众人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大堂内的岳痕青。
这人在恶人谷辗转数年,是他们之中最为显眼的“异类”。
他从未放弃那点微薄的希望,每年都会出谷寻找证据,常一身是伤地回来,养好了再重新出去。
周而往复,不知疲惫。
如今见他一朝得偿所愿,替他高兴的同时,也让他们看到了生的希望!
“陛下,草民乃宁源乡郭氏,数年前被人陷害入狱,拼着一口气从刑场上杀出一条生路,无奈隐居此地,还望陛下能为草民伸冤!”
“陛下,草民也是一路被人追杀至此,侥幸穿过重重迷阵才算捡回一条小命,可那欲杀草民之人仍在逍遥法外,恳请陛下为草民做主啊!!”
“陛下……”
“草民……”
十数道声音叠在一起,声响纷乱嘈杂,众人却奇异地没有觉得吵闹。
数年悲惨的遭遇被这群人凝成了短短的一句陈情,民间的愁苦百态就这样直直在眼前铺陈开来,众人的喉咙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样,齐齐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江宴川的视线在众人身上转过一圈儿,而后又不动声色地落在身侧的小家伙身上。
余光中,小家伙似是也因着眼前的场景而惊诧异常,一双杏眼睁得圆圆的,眼波流转之间,皆是浓浓的心疼。
【呜呜呜……好、好可怜的伯伯们——】
【统哥统哥,咱们得帮他们一把!】
这样想着,她的眼神瞬间就重新恢复了神采,滴溜溜地在一众大臣的身上扫过一圈,最后直直落在了某个角落:【找到啦!】
江宴川顺着小家伙的目光望去,毫不意外地在那处角落里发现了元良平的身影。
在场清流眼神中的感动一息之间就散了个干净,满脑子只剩下了一句——
不愧是你啊,冤大头大人!!
江宴川命这群人排成了队,逐一进到大堂之中报上姓名籍贯。
“草民姓顾,单名一个群字,同嘉县人,”第一个走进之人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简短地介绍完毕,就要开始陈情,“数年前——”
站在一旁的俞行勉忽而道:“可以了。”
顾群声音倏而一顿,表情茫然地抬起头,看向身侧的墨雨教教主。
这就可以了?
也不问问他有什么冤情吗?!
俞行勉垂眸做思索状,没理会身旁之人迟疑的目光。
思绪则全然飘到了小家伙的身上。
【顾群……同嘉县……】
【唔……有点难哇——】
无名小卒的资料尤为难找,江映澄和007一起翻阅了好半天,才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了零星的一点记录。
【祖传绝学被同门师兄林焕觊觎,被其陷害,惨遭师门除名追杀,哇——】
好惨的一个伯伯!
“俞……俞教主,这……”好惨的伯伯没忍住忐忑出声。
“你师兄干的。”俞行勉忽然道。
“啊?”
“你那个叫林焕的师兄觊觎你家中祖传绝学,想要据为己有,所以陷你于不义,以求趁你被同门追杀之时偷走拳谱。”
“啊??!”
“你那师兄已经将拳法练至七重,只要你二人稍一交手,你定然就能看出其中端倪。”
顾群:“……”
顾群脸上的忐忑倏而变得十分复杂,大悲大喜之间,无数念头一起涌上了心头,让他甚至不知该做何反应。
俞行勉回头望了望一眼瞥不到边的队伍,长叹一声:“下一位。”
——时间紧,任务重,若是当中有适合招安的人选,自会有人前去拉拢洗脑。
下一位紧跟着上前。
“草民宋仞,祖籍谭州……”
【宋仞,谭州……谭州……啊!在这里!!】
“你那远房表弟联合你的仇家制造伪证藏于院中,印信也是他亲自去偷的,这事不好翻案。”
宋仞整个人都很是明显地僵了一下。
“不过……”俞行勉突然话锋一转,“你那表弟多行不义,已于两年前横死家中。”
“你若想要重新开始,朝廷可给你安排一个全新的身份。”
宋仞俯身一揖,很是恭敬地谢了礼,而后失魂落魄地离开了原地。
再之后——
“草民……”
【哇——】
“你……”
最后一抹天光于远山之间彻底隐去,门口的队伍之中,也终于只剩下了零星的两道人影。
江映澄和俞行勉同时伸展了一下筋骨,准备做最后的冲刺。
“见过陛下,小殿下,”来人脸上有一块很是明显的胎记,“草民名为敖齐,宁源乡人士,三年前遭人追杀,于途中遗落了传家之宝。”
“草民不奢望报复回去,只是那件宝物若无法寻回,草民纵死难安!”
俞行勉伸手按了按眉心。
听了整日的世间百态,这样的事已然再无法激起他心中的波澜。
他简单“嗯”了一声以作回应,随后就熟练地等着小家伙的心声传来。
【咦?】
【这个敖齐……脸上应该没有胎记的啊?】
众人脸上困倦的神情倏地一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