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梦棣好奇地说:“那我能不能问一下,薛家着火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与薛阁老家这般有渊源,即使这事不是你做的,你也不可能视若无睹!你定是知道点什么吧?”
周元甲言道:“不,这事就是我做的。不瞒你说,薛阁老在世之时,虽然与我皆在长安城,但我们之间的交流仍是以密信为主。六爷您虽然夸耀我如何高谋,但我这张嘴却是不太利索,让我直接说点什么,我可能会说乱,但要让我写出来,我却是能写得头头是道。”
刘梦棣应道:“这我相信,许多读书人也都是这样,当面与人辩驳,却不知说些什么,但若是以文章抨击,却是能下笔千言。所以你留了许多密信在薛阁老那里?他逝世以后,你的那些信没有被销毁?还都留着?”
周元甲叹息一声说道:“其实我也没想到薛阁老会留着那些信件,是薛峥自觉得时日无多,派人来找我说,他颓废了一辈子,从来都没有好好地攻读过诗书,薛阁老留下来的那些书书本本他不配拥有,那些东西最好的归属是我这个薛阁老的得意门生。于是我就去翻看那些东西,于是就发现了那些阁老留下的书信。”
刘梦棣笑道:“找个火盆来烧就好了,何必要烧掉一座书屋呢?弄得长安城人尽皆知,害得我还以为薛峥是被什么人给威胁了,先烧房,不就范就杀人。”
周元甲苦笑道:“我是用火盆烧书信来着,烧着烧着一个不留神……人有失手嘛。”
“合着真是意外?我怎么那么不信呢?”
“就可惜了那些书了,好一些是孤本善本呢。”
刘梦棣又道:“哦!那我明白了!除了三龙社、柴三太子、洛王及一位能通天的大人物,你还与另一个人有联系,那个人把薛青园引入我的视线里,并将你出卖给了我,但你却对那个人束手无策。暗杀暗杀不到,使计又无计可施,最后只得先解决眼前密信的问题,至少不能落于别人之人,但你不知道哪本书里还夹着一封,于是便放火把薛家书房直接给烧了!”
“呵呵呵!”周元甲再一会心地笑了起来:“六爷真是我肚子里的虫子,什么都知道!”
“倒不是我了解你,而是你本就是这么一个谨慎之人。你即是将一些证据先行毁灭,可见当时你还是有求生欲的!”
“求生欲?这词用得极好,六爷的新词果是与那于异人一样,层出不穷!但我知道,这点小伎俩你是能想得到的,你其实是想问白云蛟为何会将薛峥给杀了吧?或者是想问,是不是我将白云蛟带到薛峥面前的?”
刘梦棣有这样的怀疑其实相当的合理。
前首辅薛错与周元甲之间的关系极为密切,周元甲不仅是薛错的学生,还担负起了对薛错一脉的照顾。
如果有一个人秘密来到薛峥家中与薛峥见面被人撞见而不使人起疑,刘梦棣第一个能想到的当然就是周元甲。
这也解释了薛峥死前为何没有喊叫。
一是因为他面对的是极为熟悉的周元甲,二是武功高强的白云蛟叶无梗根本就没有让他喊叫的机会。
此时刘梦棣也呵呵笑道:“是我自作聪明了,在你面前卖弄这些心眼。那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周元甲答道:“我若是说我是被迫的,你相信吗?”
“相信,为何不信?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现在你说什么话我都信。”
“你刚刚就不相信,还把我的谎言给说破了!”
“那是你有意隐瞒,让我不得不说破你。或者说,你宁可将所有污名都背负在自己的身上也不愿意让别人把脏水泼到薛阁老的身上去。毕竟是密信嘛,总是会有些秘密的,而那些秘密可大可小,让薛阁老即使是死后也能声败名,倒不如将恶名全归了你。你是个好学生呀!话说回来了,叶无梗就只是用武功带你去见薛峥?”
周元甲反问道:“你还是不信我的话?”
“不。我只是有所疑问,叶无梗为何早不早晚不找,非得在这时候支找薛峥?他以前也不是没在长安城呆过呀?当时你们聊了些什么?总不会是叶无梗在说,你在一边听着吧?”
周元甲应道:“叶无梗从计难施那里得到了一个什么消息,好像是薛青园里面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人物,叶无梗想要找到这个人。但他知道他自己冒然而行,薛峥即使知道也不太可能在陌生人面前说出来,于是便找到了我,逼着我来找薛峥。别看叶无梗老了,但武功是真的高强!”
“原来如此。”
“你不问问那个薛青园里的神秘人物是谁?”
“薛峥一定没说,他要是说了,他就不用死了,并且你得死,因为你知道了!”
周元甲一愣,呵呵笑道:“你又算对了,叶无梗让我套话,我把能使的伎俩都使上了,薛峥好似真的不知道,最后化装成老奴的叶无梗站起出来,追问了最后一句。薛峥以叶无梗无礼为由说了叶无梗一句。就只一句呀,那叶无梗便生了气,一甩流星锤,一下就把人给打死了,薛峥连叫的机会都没有!”
“果然是这样!”
周元甲却是好奇地问道:“六爷好似对我不感兴趣了?”
“你又不是女人,本王何必对你感什么兴趣?”
“你不想知道崔湘竹是谁派到你身边的?”
刘梦棣呵呵笑道:“你帮着那人施计之时,有意无意地在提醒我崔湘竹有问题,我自是能体会得到,说到底这也只是你自保的一个手段。怎么说呢,薛青园里发生的事情,如何能逃得过你这个薛阁老得意门生的眼睛?吴渤与沈同和的那些勾当你一定是了如指掌的。”
“也不能算是了如指掌,我只知道他们交易了一幅画,却不知道为的什么事情。也正是因为沈礼部有那副画,有把柄在我的手上,所以那天朝会之时我想要把工部完整地收入囊中,沈礼部及其四爷党并没有从中给我难堪!”
“但至少你在帮一位大人物设计这件事的时候,就是奔着害死沈同和去的。只是他不了解我,而你却了解我,知道我不会因此而加害沈同和。更或者说,你做这些事情其实就是想让我误会你想保下沈同和,甚至是想让我误会想要杀我的幕后主使即在四爷党中!”
周元甲叹道:“可你却不曾上当。”
“那是因为我知道那位大人物不在长安城中,他甚至一点也不了解我,但出卖你的人却极为了解我,或者说这个人一定离我很近很近。所以这是两个人,而不可能是同一个人!人多了,人心也就聚不齐,即是聚不齐又如何能成事呢?我只要静看变化就成,何必主动去做什么?这不,变化不就来了么?你果然是被人给出卖了!”
“说到底,你还是不知道那个你口中的大人物是谁!”
“我的确是不知道,但我相信你也不知道!正如同对方不知道你的身份一样!”
“呵呵呵!”周元甲笑出了声来:“对,我的确也不知道,我曾一度怀疑那个人是齐国人,但我接触了齐公子之后才发现,那人并不在齐国人一伙之中。或者说,齐国人只是他施计的一枚棋子而已,他想要将天下搅个大乱!让汉国兵灾四起!汉齐之间的事情即是他给捣鼓出来的!六爷,您小心着点他,这个人的心智不在我之下!”
刘梦棣笑道:“只要他还不了解我,我就有办法去对付他!话说回来了,你就没在他面前提到我的什么事情?”
周元甲应道:“我找不出他的真正身份,也许六爷您可以呢?他越不了解你,在你面前卖的破绽也就会越多,你越容易找到他。我也对他感到好奇,即是如此,我又为何要在他面前说破你?”
刘梦棣摇头说道:“你又说谎了,你不是不想说破我,而是不敢说破我。因为那样只会使我陷入危险之中。你是想杀我,但绝不可能是现在,因为你已经看出了我与李荛的勾当,那就是要把榷场建起来!只要榷场建起来,工部这里多出来的一些东西都可以拿过去换成牛羊再带回来换成银子。户部那里即使只得些抽税,也能缓解国库空虚之危机!能拨到你工部的银子也就越多了。”
周元甲换了一个姿势坐着说道:“所以你与李荛做这些事情不只是为了赚钱,而是你料定了我这个幕后主使不在太子党、陇王党与四爷党里,所以你用榷场之事来试探我是不是在工部里,最后你得逞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情可以证明你幕后主使的身份!”
“什么?”
“枯荣禅师与三龙社陷害蒋宗宪陷害得有些草率,三龙社与你是有联系的,为何你没有从中帮他们施计呢?只能证明蒋宗宪若是出事,你不仅不能得利,还会有所损失!而当时蒋宗宪手头最急迫的事情即是查清盐道上的弊案,而这件事情对太子党与陇王党皆是有害的。只有工部才会从中得利,最后你也是如愿得将盐道收入了囊中!”